卢夫人带着荷花和如意回到自己房里。见她重新洗了脸,坐在一旁,只是搂着如意低声哭泣。不禁叹了一声:“怎会如此……”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荷花睁着一双肿得如同桃子一般的眼睛哑声道。
卢夫人这会儿都想不出词儿安慰她了:“都怪我们老爷不好,莫名其妙非要留下赵爷当门客。我还以为……”还以为卢经纶是憋着坏屁要害他呢!不过,如今搞得两口子反目成仇,也算是害到了。
荷花抽抽嗒嗒地回答道:“不干卢大人的事。赵子常本性如此,以前手里没钱,搞不出幺蛾子来罢了!如今,他搭上了贵人、眼见要发达了,就看年老色衰的我不顺眼了呗!”
“男人啊,都是这副德性……”卢夫人不禁回想起自己这二十余年的婚姻生活——原来不管开头怎么样,到最后都是落得个一地鸡毛!
荷花不肯再见赵子常,卢夫人只能给她和如意另安排一个住处。
屋里只剩她和如意的时候,荷花这才另换了一副面孔。
见如意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不似往日那般活泼,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忙安慰她:“没事了,没事了,娘和你爹在玩游戏呢!”
“可是爹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意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声音闷闷地,“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荷花听了大惊,忙捧起她的脸,见女儿脸上挂着泪珠,心中一痛,不由自主地掉下泪来。好想跟她说,“不是这样的,爹和娘一样,永远爱你”。但心知,为了女儿的安全,只能将这场戏演到底,现在还不能说实话。
她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
于是,擦干眼泪,对如意笑道:“跟娘再玩个游戏吧!你现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卢夫人那里,跟她说‘我娘在房梁上荡秋千’,叫她快来看。只要你能成功把她叫来,娘就奖励你一个好东西!”说着就拍拍如意的肩膀,看着她跑了出去。
荷花忙将椅子搬到房梁底下,踩上去,解下腰带,投了好几次,才挂上去。然后打了个死结,试了试,足够结实。这才屏息凝神听着门外的动静。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听着外面纷杂的脚步声响起,点点头,心道:“是时候了!”
忙将脑袋往圈里一钻,脚下乱踢,把椅子蹬开……
卢经纶晚上回家时,看到赵子常脖子上多了几道抓痕,不由笑道:“怪道都说子常兄风流,如今连印记都带出来了!”
赵子常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将白天跟荷花打架的事添油加醋跟他说了。
卢经纶听了,眉头一皱:“恕兄弟多嘴,说句不该说的话:那样一个泼妇,怎配子常兄之为人!”
赵子常讪笑不语。
正说着,忽见下人着急忙慌地跑来叫道:“不好了,赵夫人她、她自缢了!”
两人听了,大惊失色。赵子常也是真的惊了:“剧本上没有这出啊!她怎么给自己加戏……”
到了那里,只见荷花躺在床上,面色灰败,颈间一条青紫色的淤痕十分明显。
赵子常顾不得其他,刚要走上前去察看,忽觉腿上传来一股阻力。低头只见如意双眼通红地瞪着他:“坏爹,离娘远一点!”
赵子常心中一痛,却也清醒过来,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情:“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全套的把戏,可都让她演遍了!”说着冷笑两声,不以为意地转身走开了。
荷花意识还清醒着,听见他走了,这才放下心来。招手叫如意过来,安慰她道:“娘……咳,娘没事……”原来上吊这么难受,以后再也不玩了!
如意不吵不闹地趴在她怀里,默默地流着泪。
卢夫人拭泪道:“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不想别的,也该想想孩子啊!如意还这么小,你若真的去了……叫她独自在这世上,又能依靠谁去?”
荷花抹着眼泪,艰难道:“太痛苦了……”
卢夫人以为她是说活着太痛苦了,只得安慰她道:“你还有你的家人啊!既然这个男人靠不住,不如回家去。不像我,连娘家都没了……”说着,又掉下泪来。忙自己擦干了,换上一副笑容,“不如这样吧,我派人送你回娘家去。离他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这样可好?”
荷花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倒歪打正着,合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含泪道:“我已经死心了,就依姐姐说的办吧。余生只好好教养女儿,也就罢了!”
第二日,赵子常听说了荷花想回娘家的打算,低头不语。他是在按捺内心的激动,怕表露心迹,功亏一篑。
卢经纶笑道:“这样倒省事了,给她写个休书也就罢了!只是——”他转念一想,问赵子常,“咱们的大事,你可跟她说过?”
赵子常抬头冷笑道:“一个愚妇而已,我跟她说得着吗!”
卢经纶点点头,放下心来,又安慰他:“大丈夫何患无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日后,我再为子常兄好好说一门亲事,生儿育女,继承香烟。”
赵子常低头思索一番,忽道:“虽然我没有跟她说过那些,但那这个村妇愚钝得很,回去后难免乱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迟早坏事。不如——”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把卢经纶看得都大惊失色,他竟如此狠辣,相伴十余载的发妻都能……
“那孩子怎么办?”卢经纶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子常转过身去,语气平淡无波:“一个丫头罢了,以后我还会有更多的孩子……”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卢经纶心里发怵,面上还要夸赞他,“子常兄,为了大业,不惜大义灭亲,真乃吾辈楷模!”
赵子常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卢兄过奖了。”
心道:“我这里跟你说要杀自己妻女,你拦都不拦一下,畜生!来日必将砍下你的狗头!”
卢经纶不知他心中所想,计议已定,便安排人去送荷花离开。心想着,一个妇人和幼儿,两个人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