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相人都麻了。
这事要是按照张新的想法办了,日后张新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他在乐安国就难做了。
得罪了国中大族,估摸着最后也得弃官回家。
可不做吧,以眼前这位爷展现出来的强硬,估计真会砍了他。
这叫什么啊家人们?
一根筋变成两头堵了。
唉......
早知如此,张新让他去度田时,他就辞官算球。
乐安相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再劝一下。
“牧伯,依下吏之见,还是算了吧......”
“刘氏乃是汉室宗亲,若是他们家人进京,状告牧伯欺凌宗室,当如何是好啊?”
乐安相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官虽然大,但人家是皇帝亲戚,真搞起来你是要吃亏的。
“无妨。”张新摆摆手,“实话告诉你,我夫人姓刘。”
乐安相一愣。
“河间的那个刘。”张新补充道。
乐安相悟了。
难怪张新能以弱冠之龄出任青州牧,镇东将军这一堆官职。
也难怪他敢硬刚乐安刘氏。
乐安刘氏又不是刘秀的后代,而是刘秀他哥刘演的后代。
和河间刘氏比起来,乐安刘氏算个屁!
亲疏远近,一目了然。
张新看着乐安相的那张苦瓜脸。
大棒敲完,该给萝卜了。
“这件事你好好做。”
张新开口笑道:“待青州光复之后,我会上疏陛下,为你求一美郡太守。”
“下吏这就去!”
乐安相闻言再无犹豫。
免罪加调任,对他来说,不会再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了。
......
徐晃那边,因为徒附闹事,暂时退去了。
各家皆暗自冷笑,想看张新如何收场。
“张新一介黄口小儿,做了青州牧,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
“如今我等只略施小计,便能让他束手无策,哈哈哈哈......”
“他现在怕是知道厉害咯......”
“就是就是,他不过击败了一些黄巾,就以为我等也像黄巾那般好欺负,呵呵......”
“度田?度个屁!”
城外的一处庄园内,各家家主齐聚一堂,时而怒骂张新,时而开怀大笑。
正在此时,有一人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来到刘氏家主身侧。
“家主,刘高被相府捕了。”
刘氏家主一愣,“因何捕了?”
“似是年前强抢民女之事。”
“张新小儿欺人太甚!”
刘氏家主拍案而起,“走,随我去相府要人!”
不用问,这事背后若是没有张新,乐安相不可能去做。
他也不敢。
刘氏家主怒气冲冲的来到相府,见到了乐安相。
原以为费些口水,大不了再出点钱,就能把人捞出来。
谁曾想,这一次乐安相的态度十分强硬。
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依法办事的模样。
国法有云:略妻、略卖人、强奸、伪写印者,弃市,罪一人。
最后人是要回来了,可是脑袋和脖子却分开了。
刘氏家主大怒,同时也明白了张新的目的。
无外乎是想通过杀人,来逼迫刘氏主动配合度田。
只要刘氏带头,其余各家也就不成问题了。
“我乐安刘氏乃是汉室宗亲。”
刘氏家主心中冷笑一声,“我倒倒要看看,你一个外姓人,敢杀几个宗室!”
又过两日,刘氏家中又有数人被捕。
乐安相久为国相,国中大族哪家犯罪,谁人犯罪,犯的是什么罪,他心中门清的很。
平日里要这些大族配合治国,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现在张新拿军法威逼他,又用调任诱惑他,此时抓起来人,速度极快。
甚至都不用查,他手上就有一堆证据。
被捕之人,皆是当天被捕,当天结案,当天被斩。
流程走的极快。
临济城内顿时风声鹤唳,刘氏子弟皆躲在家中不敢出门,生怕好端端的走在大街上就被捕了。
刘氏家主熬了五天,终于是熬不住了。
这五天内,他家中已有十余人被斩。
起初乐安相抓的还是一些家族的边缘子弟。
那些人对刘氏来说也不怎么重要,死了也就死了。
但最近两日,乐安相的手已经伸到核心子弟身上了。
刘氏家主估计,在这么下去,哪天他被抓了都不奇怪。
“这个张新,真是个愣头青!”
刘氏家主大骂一声晦气,连忙联络各家家主商议了一番,与他们一起到相府求见张新。
“哦?才死了十几个人就熬不住了?”
张新接到禀报,微微一笑,“请进来吧。”
少顷,众人来到,躬身行礼。
“我等见过牧伯。”
“免礼,坐。”
众人落座。
张新也不说话,静静等着他们开口。
刘氏家主见状只得主动开口。
“牧伯。”
刘氏家主稍加思索,拱手道:“草民要状告乐安相违背国法。”
“带诉状了吗?”张新问道。
刘氏家主一窒。
他们是来施压的,哪有这种东西?
张新看向其他人,“你们呢?都是什么事?”
“我等亦是来状告乐安国相违法。”众人纷纷说道。
“可有诉状?”
“呃......无有。”众人尬住。
“若无诉状,我怕是不好受理,还请诸位回去准备好诉状,再来诉讼吧。”
张新起身离去,“来人,送客。”
“且慢!”
刘氏家主连忙叫住。
“百姓既有冤屈,牧伯何以不听耶?”
“哦?”张新转身,“有何冤屈?你且说来。”
刘氏家主道:“国法有云:入罪者,以缣(jiān)赎,草民敢问牧伯,可有此条?”
“有。”
张新点头。
刘氏家主所说的‘以缣赎’,是汉朝的赎罪金制度。
一个人若是犯罪,只要缴纳足够的钱粮,便能免罪或者减轻处罚。
比如强抢民女,这是死罪,但只要缴纳十两黄金,就能罪减一等,改为徒刑。
每逢朝廷、官府财政困难的时候,也会让民间交钱,来减免一些罪犯的处罚。
当然了,谋反、不孝之类的大罪是没有这个渠道的。
得到张新肯定,刘氏家主又道:“前些日子,草民家中有数人被捕。”
“草民闻讯前来相府赎人,可那乐安相却不准赎罪,还不等秋后,强行将人杀了。”
“如此罔顾国法,草民恳请牧伯为民做主!罢免乐安相!”
“我等恳请牧伯为民做主,罢免乐安相!”各家主齐声说道。
乐安相久在国中,找他们的麻烦简直不要太简单。
若是能逼得张新换人,那查起来就麻烦多了。
慢慢查,慢慢拖。
你青州还要不要收复了?能有多少时间耗在临济这一个城?
“你们说这事啊。”
张新直接认了,“我让他这么做的。”
众人闻言愣住。
虽说实情大家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但你直接承认,脸都不要了吗?
张新继续说道:“青州混乱,民心浮动,值此非常之际,当行非常之法,不可姑息养奸,有什么问题吗?”
“纵使非常之际,亦不可罔顾国法!”
刘氏家主反应过来,强压心中喜悦,大声道:“牧伯如此行事,眼中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各家主也齐声大呼,声势浩大。
既然张新承认,那他们也就顺势将枪口调转过来,对准张新。
“王法?法律?”
张新取下腰间的青州牧大印,重重拍在案上,看向众人。
“你们要几条?我现在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