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2）
我现在的情绪五味杂陈，因为老妈脱口而出的话生气，也因小姨一家假的要死的表情厌烦，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瞎话一点都不害臊，看着刘原的表情我想到了初中时有一次五一小长假，她留在我家玩，也就是她看见我最难堪样子的一次，老妈当着她的面训斥我差点早恋的事。当时我带她去张鑫宇家打乒乓球，她成功的让我这么好脾气的朋友想打她。
我喜欢打球，尤其是乒乓球，但身边的朋友并没有我这么痴迷，而且我们村里没有乒乓球台，张鑫宇他们那边有，所以我常常带着球拍找她打球，但很多时候她都不愿意打，所以我很珍惜她的每一次愿意。本来我没想着带刘原去打球的，一开始我们是玩电脑游戏，她玩腻了，我们又开始下棋，下五子棋，她是很聪明，我下不赢她，但我想她是客，又比我小，我就不想同她计较，尽管她一直在说，而且还是用她那阴阳怪气的语气：“看来姐姐的棋艺不行哪”、“看来姐姐的棋艺有待提高呀。”
我也不恼，很平静的说：“嗯，是没你厉害。”
她不停地说，我便没有再理了。可能是我太菜了吧，她觉得下得无聊，老妈就建议我带她去找张鑫宇打球，这才带她见了我的朋友。因为我喜欢打球嘛，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所以我的球技还行，张鑫打得也不错，刘原就打不过我们。
结果她在我朋友面前丝毫也不收敛，我打赢了后，她非要来一句：“看来姐姐棋技不行，球技还是可以的嘛。”
朋友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解释道：“她下棋很厉害，我下不过她。”
接着她又来一句：“我下棋可不厉害，我是差得很，我在班上都下不赢我同学，他们嫌我菜，都不愿意跟我玩，好在姐姐今天让我过了棋瘾。”
张鑫宇说：“但是我们现在在打球，你棋下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球技确实不咋地，跟你打确实挺没意思的，还是跟你姐打有意思。”
“确实，难得我姐有一个厉害的地方。”
“你很厉害吗，你除了会下棋，你还会干嘛，你这么喜欢下棋的话，要不我俩现在下一盘？”
“姐，你这个同学很厉害吗，除了打球。”
“嗯，很厉害，年级第一，会画画，会打球，会下棋，没有老师同学不喜欢她的。”说起张鑫宇我当然是满脸的自豪。
“算了，今天已经下过瘾了，不想下了，现在不是在打球吗？打球吧。”
我打球有一个习惯，特别喜欢用球拍敲打乒乓球桌的边边，其实也没怎么用劲，就是一个象征性的动作。在我和张鑫宇对打的时候，我在等她发球的时候，又习惯性的敲了下桌子，结果球拍就断了，还断得很整齐，像用刀切的。在球拍断得那一瞬间，我的手上只有球拍柄了，拍面已经掉地上了，我们愣了几秒后，都开始捧腹大笑。
但刘原依旧是笑得格外不同：“哈哈哈哈，姐，刚夸你两句，至于吗，球没打成什么样，拍子倒被你整断了，不知道是你力气大还是太重了，这还怎么打呀。”我没有理会她，只是对鑫宇说：“反正还有两个拍子，还打不？”
“打呀，这不是怕有的人没过瘾吗？”
“我这把还没结束。”我径直走过去拿了刘原手上的拍子。
“你别把这把也搞断了哟。”
“断了那也是我的拍子，你操个什么心。”说着我便做准备开球状。
“放心，断了，我可以找别人借拍子，我们这好多人都有，包你能过瘾，就算都断了也没事，就是个拍子而已，别人不会计较。”张鑫宇语气不是特别友善，但还是很平静。
那天其实也没打多长时间，总觉得就我在认真打球，刘原好像并不是很热衷。只是假期结束后，在回学校的路上，张鑫宇同我讲：“倘若那不是你妹妹，我真想上去扇他两巴掌，感觉她好贱呀。”
我苦笑：“她一直都是这样，我也不太喜欢她，但家里亲戚倒是挺喜欢她的。”
“你们家亲戚都有毛病吧，你也是厉害，居然能跟她玩在一块。”
“那我没办法啊，她想留下来玩，我又是姐姐，不得让着她呀，平常也没在一块，就是这不是五一吗，就赶上了。”
吃完饭后，大人都在聊天，过年嘛，不都是吃完饭唠唠家常，刘原偶尔也会插上几句，我则默不作声看手机，就像个局外人。不知道刘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提议说大人聊天太无聊了，要和我出去逛逛。我刚想拒绝，她爸妈和姨奶奶都说“那就出去逛逛，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听。”
我看向爸妈，希望他们能救救我，结果爸爸把脸把了过去，来了句：“你看我干什么，想去就去。”
老妈也说：“你要是想去就去。”
就这样我不情不愿的跟着她出去了，想去哪都是刘原决定的，我就是跟着走，当时觉得没啥，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这个现象挺好笑的，感觉自己确实挺没用的，我跟我姐姐出去，我啥都听姐姐的，因为我喜欢我姐姐，姐姐去的地方也多，妹妹跟着姐姐也是正常现象。结果到刘原这，就成了姐姐跟着妹妹了，这是个人都会喜欢妹妹吧，觉得妹妹有本事，大家都喜欢有本事的人。我俩往老街上逛，这条街是现在为数不多的尚存的卖衣服的老街，以前这块好多街道买卖衣服，这几年都拆了，建起了高楼大厦，建起了商场，不再是那种六层的小楼了，都是三十来层了。我们边走着边聊天，她的聊天内容最终问上正轨了：“你是在学传媒吧？”
我悟了，原来是在这等着我呢：“没有啊？”
“我之前去你班上找过你，你同学说你不在学校，出去学传媒去了。”
原来之前去找我的是你呀，那个时候我传媒考试都回来了，我同学明明跟你说的是我去吃饭还没回来，咋到你这成不在学校了，又是想套我的话吧?还搁我班上打听我，这种背后的小动作真烦，就不能光明正大的吗？直接问，行不？虽然我也不会说。
“哦，你说你找我那次，根本不可能，我同学跟我讲了，我是吃饭去了，她也是这么跟你讲的。”
“那是后来，之前我也去找你了的，那你妈妈也跟我讲了的，说你考试买衣服都花了一千多。”她这话一出，我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我妈说的，我的衣服一千多除了我妈能跟她说，还能有谁会说？我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准确来说是偏相信多一点。
“我妈跟你说的？她知道什么。”
“她说你在学传媒，报名都花了一万多，学了两年了。”
明明说好保密，怎么会跟刘原说呢，可这些信息妈妈要是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按刚刚老妈脱口而出的老师让我做头发的，极有可能是嘴巴没把门的，就无意间脱口而出了，可刘原为什么又对老妈说老师让我做头发这件事心存怀疑呢？我心里一下子有了好多疑问。
只听刘原接着说：“就是你妈在麻将馆的时候跟我说的。”她越说我心里的那杆秤就越偏向她，因为姨奶奶帮她家开了个麻将馆，每天可忙了，我妈在家没上班，又心疼她妹妹，就去小姨麻将馆里帮忙。
所以极有可能真的同她讲过，虽然心里仍存疑惑，但已经姑且相信她了，然后我自己就和盘托出了：“嗯，之前是报名了，衣服也买了，但我没去考。”
这瞎话说出来我都不信，心虚得很，但目前这是我绞尽脑汁想出的办法，我想既然知道我在学传媒，那我没去考，学了跟没学也没差呀。
“啊？你真的没去考啊？”
“嗯。没考。”我很坚定。
“那你不是衣服都买了都没去考。”
“对。”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没考，我在心里暗示自己。
“都学两年了，万事具备了，临门一脚了，结果不去考了，多可惜呀，为什么不去考啊？”
“不想考了，我感觉这行不适合我，靠这个这个上大学也得学这个专业，你知道的，我不太爱讲话，这个专业需要与人沟通，不适合我，我就不想浪费时间了，趁早一心一意搞文化课比较好。”我一本正经的按照他们给我定义的人物性格，以及这人物大众认为的走向胡说八道。
“那你岂不是要硬考，那这考大学很难的吧？”
“你问这么清楚干啥？你也想学传媒？”
“不啊，我才不学呢，我就搞文化算了，我不是读书的料，没啥追求。”
“其实也还好，我成绩也不差，靠纯文化还是蛮有希望的，到时候我要是考不上就当是天意呗。”说这话的时候，我代入的是班长陆晚，陆晚的成绩在我们学校可是很拿得出手的，好吧。
“好吧。”
我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家新百伦的鞋店门口，店里正在做活动，准确来说，这个店一直在做活动，买一送一，刘原想要进去看看，我们便进去了。我想着她可能单纯的看看，或者可能自己想买，但进去之后，店员同我们说现在在做活动，很便宜，但刘原并没有浏览这些鞋子，她反而像个销售同我介绍了起来。
“我跟我爸爸特别喜欢穿新百伦的鞋子，上次也做活动了，也是买一送一，我跟我爸爸一人拿了一双。这些鞋子穿着蛮舒服，又好看，做次活动蛮难得的，你要不要搞一双？”她很真认真述说着，也很认真的问我。
她这话一出，我又想到我很小的时候，小到记忆有点模糊了，是大年初一的时候，我们家的传统就是大年三十在爸爸这边吃年饭，大年初一就外公外婆家吃年饭，那天，大人在打牌，我和妹妹刘原则玩炮竹烟花，但是存货不多，没一会就玩完了。刘原就一直鼓动我找老爸要钱买，一直说她爸妈没钱，很穷，饭都吃不起了，我真没想那么多，对钱也没有太多的概念，想着买鞭炮就要了，这一要就要了好几次，我爸在打牌，也挺大方，每次都是红票子，就感觉那天玩了烟花炮竹，小孩子精力又好，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停过，似乎好几年的量，都在今天玩了。过了几年吧，我稍微长大了点，就同老妈聊起过这个问题，老妈说，那天你爸花了很多钱，具体多少不记得了，我那个时候对于生活中的部分细节记得还算比较清楚，我就仔细回忆了下，差不多有千把块了，不回忆还好，一回忆，我就好难过，我觉得特别对不起爸妈，就那一天花了那么多钱，大部分还是刘原在玩，觉得自己好蠢，极其后悔。
我便问妈妈：“爸爸当时为什么一要就给呢，那么多钱，他应该拒绝我的。”
“那个时候是过年，你又要要玩，你爸爸又在牌桌上面，不给你的话，别个怎么看他，说大过年的都不让你玩，那会下不了台的。”我听懂了妈妈的话，在我们这里，过年是能不发脾气最好就不要发脾气的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小孩子最喜欢过年了，不用写作业，也不会被打被骂。
所以在听到刘原的话时，仿佛跟当年如出一辙，我摸了摸那个装有三百元红包的口袋，在心里叹了口气，暗自下定了决心。
我装模作样的拿起两双鞋在手上看了看：“嗯，其实吧，我不太喜欢新百伦的鞋子。”
我对什么品牌、牌子都不了解，没花心思了解过，只知道贵人鸟和李宁，因为是前不久才买的，就才开始记在心里了，我很喜欢那双李宁的鞋子，便按着这个牌子说了下去：“其实我对新百伦不感兴趣，我比较喜欢李宁，我的大多鞋子都是李宁的。”实际上我觉得这鞋子挺好看的，颜色不是千篇一律，版型我也喜欢，但是我就不想现在在她的推荐下买，总觉得我会被卖，不想再上她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