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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凝视着平静的浴水,我看到梅利克的脸倒映在水中,带着我那毫无表情的模样。这既熟悉又超现实,因为尽管在两段不同的记忆里,我曾多次见过这张脸,但我已不再觉得它完全属于我了。这也让我想起多年前,当佩内洛普化身的彭塔带我去那豪华澡堂时,我第一次看到自己原来身体的脸,当时那模样看着多怪异啊,怎么说呢…… 不太像我,熟悉却又超现实。

“你这眼神盯得可真专注。” 泽维尔说着,走到我身旁,也低头看向水面,“是不是有点…… 梅利克式的忧郁啊?”

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种反应很自然,感觉这应该就是梅利克在这种情况下会做的。自从我决定继续假扮他,又过去了几天,我不再呕吐,身体检查也没问题,身份认同也基本正常了,算是基本正常吧。正如我所料且所担心的,维塔的意识占了上风。我拥有梅利克的记忆、经历、习惯,某种程度上也有他的喜好,而且我肯定在无数细微之处受到了影响,但我仍觉得自己是维塔。我是被困在肉身躯壳里的灵魂,而不是体内藏着怪物的人类男子。我之所以很大程度上像梅利克,只是因为我能自如地假扮他,也能对这个名字做出回应。

这挺让人难过的。我们都曾希望他能挺过这一切。我曾想过能不能把身体还给他。但我觉得,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我能成功离开这具身体且不杀死它,最终留下的也不会是真正的梅利克。或许甚至会是另一个我,只不过我会永远被困在人类躯壳里,失去身为灵魂的自由。我绝不会希望任何人遭遇这样的事。

“你这双关语用得太没下限了。” 我向泽维尔抱怨道,“不过我给你打三分吧,满分五分,毕竟我还真没听过这个。”

“梅利克给打三分?” 泽维尔惊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不算太差,我接受。话说回来,你看完了没?要是你正和自己的倒影进行深度对话,我可不想搅乱这水,但我也想进浴缸洗澡了。”

“怎么,不想和我一起沮丧地盯着自己的倒影吗?” 我调侃她。

“呃……” 泽维尔尴尬地挠挠头,“我和自己的倒影关系可不太好。”

哦,这样啊。她显然对身处男性身体感到困扰。这对我倒没什么影响,之前身为人类女性的经历,让我和一群男人一起洗澡时会觉得有点怪,但多亏了这具身体,我对男人不再有那种吸引力了。这是个有趣的细节:这证明了我的身体形态是影响吸引力的一个关键因素,但我也不太确定这就意味着我的灵魂没有影响。就说梅利克,从生理角度讲,他非常喜欢女人。可我不想喜欢女人,因为我仍觉得这种吸引力既烦人又不舒服,而且我觉得自己对女性的反应,比梅利克平常的反应要淡很多。

不管怎样,虽说泽维尔的灵魂是女性,但她的身体仍是一副肌肉发达、充满男性特征的模样,而我这具新身体和她一起洗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想想还挺奇怪的,在我占据这具身体之前,就算泽维尔在我面前晃她的家伙,我可能都不会觉得她 “有男子气概”。我的认知全乱套了,从很多方面来讲,这让事情变得更清晰,但在大多数方面,却让事情变得更复杂。不过,嘿,反正我也帮不了泽维尔解决她的问题,而用最像梅利克的方式回应,和用最像维塔的方式回应是一样的:假装问题不存在,直到它变得紧迫起来。

“那你觉得触手女士还活着吗?” 泽维尔问我。

“可能吧。” 我承认,反正大家都这么认为,“我让那把镰刀飞走的时候,就搞砸了。”

“你开玩笑吧?” 泽维尔难以置信地问,“一开始要不是你抓住镰刀,局面都没法挽回。没错,巫妖跑了,但要是你没帮加尔德拉杀了她,我们可能都死了。”

但事情根本不是那样发展的,不过我得确保自己的回答符合梅利克会说的话。

“我觉得加尔德拉不一定真需要我帮忙。” 我含糊地回答,“我不觉得我在关键时刻赢得了拔河比赛,感觉更像是维塔自己放手了。”

“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泽维尔问。

“也许是想附身镰刀。” 我耸耸肩回答,“也许只是不想让她的朋友和她一起死。”

“嗯,这我能理解。” 她点头表示赞同,“她挺奇怪的…… 怎么说呢,有操守?你懂的,对于一个邪恶的怪物来说。”

听到这话,我小心翼翼地不想露出畏缩的表情。但我没成功,好在这时哈维走进房间,把泽维尔的注意力从我这反应上引开了。

“维苏威将军总说,敌人的操守是用来利用的,不是用来夸赞的。” 哈维嘟囔着,在我旁边坐进浴缸。

这话让我的嘴角微微上扬。没错,这话听起来绝对像是佩内洛普会说的。但我这脸怎么老是自己动啊!这可太不方便了,还挺危险的。

“等等,你说的是哪位维苏威将军?” 泽维尔问,这让我挺意外的。

哈维哼了一声,觉得好笑。

“老维苏威将军。” 他解释道,“现任维苏威女士的祖父。嗯,现任是因为在确认她生死之前,她的职位不会被正式撤销,但我觉得就算她被认定是被邪术操控的受害者,她的贵族生活也没法继续了,说不定尤其在那种情况下更不行。”

“你曾在他手下任职吗?” 泽维尔好奇地挑起眉毛问。

“不是在战时。” 哈维摇摇头回答,“我没那么老。但战后他经常在军事驻地走动,发表演讲,鼓舞士气。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不过也非常冷酷无情。不过,他这话确实有道理。”

“呃,我不太确定他说得对。” 泽维尔回应道,“虽说在战场上,讲操守往往会让对手占优势,但在战场外却能带来很多好处。要是双方都值得信任且有操守,战场上谁也占不了便宜,但和平时期双方都能受益。而且…… 和平时期不是更好吗?”

“你看待事情太简单了。” 哈维反驳道,“毕竟,讲操守的好处并不取决于你实际有多有操守,而只取决于对手认为你有多有操守。”

“这就是维塔犯错的地方。” 我意识到,小心翼翼地用第三人称指代自己,“不管她的承诺多么合理,圣殿骑士团都不会答应,因为他们不信任她。”

“结果我们几百人就这么白白送命,可她明明遵守了承诺,等其他人都能撤退时,她马上就停止攻击了。” 泽维尔嘟囔着,“真见鬼,我们把整件事都搞砸了。”

“从战术角度看,我承认我们下令撤退的时间比应该的时间晚了很多。” 哈维若有所思地说,“但最大的失误是,我们不在的时候,让敌人破坏了宗教裁判所。我们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还因此送命。但说实话,这都怪我们的指挥官,不能怪我们。我们只是执行命令。有时候,光这样还不够。”

“我想,不用自己做决定的好处就在于此。” 我干巴巴地回应,“不用承担那么大的责任。”

让我意外的是,哈维听到这话竟然轻笑起来。

“如果你宁愿为发生的事自责,那也随你。” 他说,“但我觉得,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我们已经尽力做好本职工作了。那巫妖连铁魂阿尔登都干掉了,我们又能怎样?”

“你知道吗,说得太对了。” 泽维尔叹口气,“我们能活下来,还不是因为她在故意放水,对吧?你也看到了,只要有人稍微靠近她,就像被 watcher 诅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下,是不是?太可怕了。”

他们倒下的时候,对我来说可是美味至极。不过好吧,我当时也挺吓人的。但话说回来……

“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符文,要是维塔把我们变成不死生物,符文就会引爆我们的铠甲。” 我评论道,“我真不敢相信,他们在铠甲里装了这玩意儿,居然都不告诉我们。”

“要是告诉我们,可能就不管用了。” 哈维指出,“要是我们知道,一旦倒向她那边,肯定会马上想办法把符文弄掉。我觉得阿尔登肯定能很快弄掉,保住自己的命,然后…… 那我们就惨了。”

“我想这说得通。” 我承认,“但还是让人觉得‘这什么鬼’,你懂吧?”

“嗯,我懂你的意思。” 哈维表示赞同,叹了口气,“战争太可怕了。”

“水是湿的。” 泽维尔嘀咕着,用她的能力从浴缸里捧起一团水,迅速把它塑造成各种符号、动物和其他形状,“嘿,梅利克,你说我能不能像你那样施展法术?用我的能力塑形,而不是用手指。”

“水不像金属那样能聚集魔力,所以不行。” 我回答。

“要是我在水里加点金属粉末呢?” 泽维尔问。

“我猜,粉末会直接沉下去。” 我回答。

“该死。要是…… 要是我让水快速流动,让金属粉末没法沉淀呢?”

“那在你塑造形状需要转弯的地方,粉末可能就会被甩出去,就算没甩出去,我也不确定费那么大劲学这个值不值。” 我笑着回答,“但如果你想试,等我能申请到更多金属来用的时候,我们可以试试。”

“太棒了!就这么说定了!等等,你的金属都没了?”

“别为难我了,我之前脑震荡了。” 我有点委屈地嘟囔着。而且,我当时没有梅利克那种能把地上的金属都抓回来的能力。

“说得有道理。” 泽维尔表示理解,谢天谢地,她没再追问这个问题,“说真的,过去这十天简直糟透了。你们今晚想出去喝个烂醉吗?”

“只要我不用去照顾一群嘴上说‘小酌’,实则‘喝到烂醉如泥’的小鬼,我想我会很乐意的。” 哈维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事,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我…… 我不太想喝醉。” 我有些犹豫。我向来不喜欢毒品或酒精,在我住的地方,大多数喝酒的人很快就会变成酒鬼,那种人在身边很危险。但现在,喝醉说不定还会让我说出蠢话,然后丢了性命。

“呃,没关系。” 泽维尔耸耸肩,“我觉得拉克也喝不醉,我还是会邀请她。我们也可以叫上队长,搞个小队聚会。…… 好吧,估计得把本特利排除在外。”

“真不敢相信,他们要花两个月才能帮他重新长出腿。” 我评论道,“队长的胳膊不是四天就长回来了吗?”

“队长可是有非人的维苏威帮她疗伤,这根本没法比。” 泽维尔不屑地说,“我们的治疗师只是普通人。”

我忍不住哼了一声。我想她还没到不死之身,但也快了。不过,我的这点小乐子很快就没了,因为我不知道佩内洛普去哪儿了。在城里我完全感觉不到她的踪迹,我只能猜测,如果她不见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这时候失踪,可真不是时候。” 我叹道。

“她这时候叛变,也不是时候。” 哈维嘟囔着,“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

“我是说,对于一个能屠尽军队的瘟疫法师来说,什么时候叛变是好时候吗?” 泽维尔指出。

“嗯…… 我想也不是。” 哈维承认,“感觉这个国家就要彻底完蛋了,我们却无能为力。没了宗教裁判所,我们怎么对付岛上最危险的邪术师?”

“是啊,要是那些危险的邪术师里有一个愿意帮我们就好了。” 我忍不住略带恼怒地讥讽道,“那样我们就不会陷入这种困境了。”

“也许吧。” 哈维含糊地应道,接下来泡澡的时间里,我们都没再说话。

当然,我对这种沉默挺满意的。最后,我从浴缸里出来,感觉清爽又舒服。泽维尔跑去邀请小队其他人去喝酒,我和哈维回房间换 “适合聚会” 的衣服,这到底是什么鬼…… 不,等等,梅利克的记忆清楚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我不喜欢。那种简单又有点花哨的衣服,注重舒适而非实用性?内心深处那个还残留着梅利克意识的我,渴望脱掉一直穿着的内衬铠甲,以防万一要迅速换上制服,但我又讨厌自己准备不足。翻找了梅利克的东西后,我找到一件有点花哨的旅行者棉甲,就是商人们在路上穿的那种,能兼顾防护和外观。就它吧。不穿制服的时候,我不该带着盾牌,但我还是把剑系在腰间,出门不带武器,那可不行。

“你是觉得会有麻烦吗?” 哈维看到我佩剑,挑眉问道。

“就当我多疑吧。” 我平淡地回答,“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不做好准备就出门,心里不踏实。”

他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意外的是,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我并不反感。我想,梅利克对这个人的信任也影响到我了。

“我完全理解。” 他说着,对我笑了笑,“不过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刚进城的富商之子,等你不买酒,酒馆老板肯定会大失所望。”

我耸耸肩,正打算说反正我没钱,但随即想到,实际上我并不缺钱。毕竟梅利克领着圣殿骑士的薪水呢。

“或许我会多买点吃的来弥补不买酒这事。” 我回应哈维,也冲他微微回以一笑,“我感觉自己能吃下一支军队的口粮。”

又或者,说起来,吃掉整支军队也不是不行。嗯…… 等等,我又觉得吃人肉很恶心了。呃,这或许不管怎么看都算是个好迹象。不过这倒引出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要是我碰到人类的灵魂,该怎么办呢?我不能把它们藏在身体里,不然会暴露自己。所以说,或许我就该直接吃掉;毕竟不是我吃,就是迷雾观察者吃,去他的迷雾观察者。

但那样做…… 太邪恶了。我记得以前,我知道把灵魂藏在体内可能会招来圣殿骑士的追杀,但我还是那么做了,因为保护人们免于死亡是正确的事。我现在依然坚信这一点,这的确是正确的。可现在我已经亲身经历了被圣殿骑士追杀的后果。现在我正被他们全力追捕。现在我知道要是再被抓住会有什么下场。我觉得自己没高尚到愿意再去冒这个险。你呢,梅利克?

当然,没有回应,但我感觉他也不会。他的本能和逐渐被我影响的思维,在吸收了我对此事的看法后,也认同了这个观点。无谓地为了某个随便碰到的灵魂牺牲自己,只会害死所有相关的人,却毫无益处。但吃掉灵魂?吃人?即便我想不出有什么逻辑上的理由,碰到机会时要避开这么做,可这事儿也不像以前那么有吸引力了。

我是在退步吗?如果是这样,那可真烦人。或许换个角度看,也可以说我逆转了退步的趋势。迷雾观察者几乎就只是在不断吞噬的循环中生存,除了确保现状能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似乎不会在其他事情上费心思。要是我需要人类的大脑才能像人类一样思考,但使用人类大脑的时间越长,那个大脑就不可避免地变得越不 “人类”,那该怎么办?这还真有可能,真让人沮丧。毕竟我的大脑里以前也有魔力丝线。我想,在设计出比人类身体更优越的替代品时,得把这一点考虑进去。嗯…… 梅利克的意识本能地抗拒这个想法,但这事儿…… 莫名复杂。

呃,管他呢。梅利克的大脑虽然有些让人恼火的地方(求你别再对佩内洛普心动了,这只会让相处变得无比尴尬),但总体来说还不算太糟;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知为何,这似乎让思考变得更容易了。就是那种…… 总体上,思考任何话题都不那么费劲。我能更快得出结论。在更广泛的概念上,我对自己的结论也更有信心。这感觉很奇妙,也很不错,天呐,我上一个身体简直被营养不良摧残得不成样子。过去的我,这选得可真够差的,简直是零分。

…… 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哦,对了。我得想出个拯救人类灵魂问题的解决办法。我觉得我有几个选择。选项一:在圣殿骑士团内部待足够长的时间,消除与我作对的威胁,然后再用我想用的任何拯救灵魂的方法。简单、有效,但风险大,还很激进。我担心的是,除非有人主动送上门,让我有机会杀掉剩下的宗教裁判官和高级圣殿骑士,否则我根本不会有任何进展,可这种事既不太可能发生,而且从很多方面来说都容易适得其反。选项二:干脆离开圣殿骑士团,回到森林里。这肯定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我不喜欢,因为这就只是回到之前的状态,只不过现在我的身体更弱了。我真正想要的是类似选项三这样的: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既能和我的村子保持联系,又不用暴露梅利克是我的新宿主。但要做到这一点,要么我能在往返村子的途中不引起怀疑 —— 这基本上得靠传送术,可惜这远远超出了梅利克的能力范围 —— 要么我得有个能在村子和这里之间往返而不被怀疑的联络人。但这就需要一个住在天空希望城,能安全穿越森林,而且完全能接受不死生物存在的人。等等,我妈妈,我可以直接找我妈妈。

嗯…… 不行,实际上,我可能不能找她。尽管我很想和琳聊聊,但自从她为佩内洛普工作后,她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受到更多监视。我需要一个不那么容易引起怀疑的人。一个梅利克有正当理由与之交谈,而不会引起任何警觉的人。这个人要么是他认识的,要么最多通过一两个中间人能联系上。嗯…… 梅利克除了他的小队成员,没什么朋友(这还挺让人难过的),但也许其他人有呢?拉克肯定没有。我怀疑哈维的那些战友没人会帮我。我觉得泽维尔虽然性格开朗,但同样没什么朋友。本特利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可能有人能帮忙呢?

等等。

…… 天呐,我居然完全忘了奥维尔。

“我觉得我可能不是个好伙伴。” 我小声嘀咕着。

“呃,是啊,有点。” 泽维尔从后面走过来,经过时用臀部撞了我一下,“但没关系啦,我们还是喜欢你。走吧,咱们赶紧去喝个痛快。”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思考的时候,我一直在兵营里乱逛。也许这又是梅利克的一个习惯?呃,谁在乎呢。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冲泽维尔点点头,跟着她在兵营里转,把我之前没切成两半的小队成员都叫上了。(好吧,把本特利切成两半,这又是证明我可能不是个好伙伴的证据。)我们一群人朝着哈维推荐的一家酒馆走去。

“杰利萨队长,我真的能出来吗?” 拉克紧张地抱怨着,一对胳膊抱住自己,另一对则绞着手指。

“不能。” 杰利萨干脆地回答,“但我很确定上头已经没法开除我了,所以我才不在乎呢。”

拉克不安地四处张望,耳朵紧紧贴在脑袋上,我们走在街上时,她拼命避免和每一个盯着她看的人对视。毕竟,她穿着便服,而且显然是她用自己的爪子织(或者缝?我真分不清这俩)出来的,全是漂亮的白色丝绸。这反而让她漆黑的皮肤、头发、眼睛、牙齿等等更加引人注目。她明显不是人类,更糟的是,对任何稍微熟悉一点的人来说,都能一眼看出她是个沃罗西佐。不过,她和一群随意说笑的人类一起,不自在地走着,人们看她的目光大多是疑惑,而非恐惧。拉克自己才是街上最惊恐的人,这还挺搞笑的。

“这…… 这似乎不是个好理由啊,队长!” 拉克坚持道。

“对我来说够好了。” 杰利萨耸耸肩,满不在乎地回应,“你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错误,没必要藏着掖着不让公众知道,拉克。你是个人,还是个该死的圣殿骑士,我不会容忍上头的人把你看得低人一等。”

“说得太对了!” 泽维尔欢呼,“队长说得对,拉克。天空希望城的人应该知道你有多厉害!”

我看不到拉克脸红,但能感觉到她在害羞。她还挺得人心的,哈?我得承认,我有点小嫉妒。不过,我还是不自觉地点点头。

“本来就该这样。” 我赞同道,“把你关在兵营里,除非你有用否则不放你出来?去他的。没人应该因为做好事而受惩罚。”

杰利萨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呃,她可能听出我话里有话了,但无所谓。反正她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不知怎么就知道了。

“说得好。” 杰利萨表示赞同,“所以别担心了,拉克。要是能交到小队之外的朋友就交。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小队会支持你。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要是上头找你麻烦,放心,你们队长刚刚公开表示她是明知故犯,所有责任都在她。” 哈维难得地咧嘴一笑,补充道,“这种时候违抗命令总是最爽的。”

“别喝多了闹事,不然我亲自收拾你们。” 杰利萨哼了一声。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小队里的谁啊?” 我笑着问她。

“要是你们醉得够厉害,肯定能。” 她回答,我们都笑了。

酒馆是一座不大的木质建筑,有一个吧台,还有几张圆桌,大概有十几个人已经在那儿喝酒、欢笑、吃饭、聊天了。看起来是个挺悠闲的地方,不太吵,也不算太脏,我尤其喜欢不吵这一点,而不知为何,梅利克似乎觉得不脏这一点极其重要。大多数人都专注于自己的饭菜或交谈,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抬眼瞧我们,但吧台后面的伙计和几个坐在吧台边的人,看到我们带着个沃罗西佐坐下,都不禁多看了几眼。杰利萨等我坐下后,特意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把我挤到了边上。我猜她可能想聊聊,但我觉得我们得先跨过拉克这个大障碍。

“呃…… 欢迎光临…… 火心酒馆……?” 目瞪口呆的酒保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们几位想喝点什么?”

拉克最先开口,因为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她,但我觉得酒保没想到会是她回答。

“哦,嗯,一杯…… 水?” 她犹豫地回答,“嗯,麻烦了。如果可以的话。”

酒保眨了几下眼,然后才说 “当然可以”,接着又问了我们其他人的点单。我给自己点了份餐,其他人都点了酒,我终于能享受一次不被所有人盯着的感觉了,还挺舒服的。

至少在杰利萨和我周围悄然出现了一个隔音气泡之前是这样。果然。

“这是不是太显眼了点?” 我强忍着恼火,小声嘟囔道。

“我们穿得这么讲究,大多数人会觉得我们只是在谈非法生意。” 杰利萨轻声回答,“至于小队其他人,我可以直接命令他们别管我们。”

“这听起来成功的概率很高啊。” 我讽刺地回应,“绝对不会让小队里的任何人更好奇。”

“嗯,还好泽维尔坐在吧台的另一头。” 杰利萨笑了笑。

“嗯。反正我也不太担心她。”

杰利萨挑了挑眉,意识到我这么措辞是不想再闲聊下去了。

“…… 我在跟谁说话?” 她轻声问,“维塔还是梅利克?”

“算是两个都有吧。” 我承认,手肘撑在吧台上,手托着下巴,挡住嘴唇,免得被好奇的人看到,“主要是维塔。但我有他的记忆,他的很多习惯也在影响我。”

“那他死了吗?” 她问。

我叹了口气,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

“我觉得从大多数实际情况来看…… 大概是死了。一开始融合的时候很艰难,我感觉自己既是他又是我。在某种程度上,现在依然如此。但现在我或多或少…… 已经同化了他。很抱歉。”

“我明白了。” 她轻声说道。酒保把她点的酒递过来,她大口灌下了不少。“…… 为什么是梅利克?”

“这真不是我有意识的决定。” 我耸耸肩回答,“当时我不顾一切地扑向诺拉,想救自己一命。没扑到,就轮到我了。那你又是怎么识破我的?”

“你睡觉的时候吃了一只昆虫的灵魂。” 杰利萨回答。

糟糕。好吧,我得想办法改掉这个习惯。

“知道了。” 我嘟囔着,“你告诉别人了吗?”

“还没。” 杰利萨耸耸肩回答,“还没决定要不要说。要是我告诉我上司,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我会回我的村子,一切重新开始。” 我如实回答。

“那要是我不告诉任何人呢?” 她问。

“那我想…… 梅利克会在你的小队待上一阵子。” 我微笑着告诉她,“他喜欢这里。我想我也是。”

“哦?”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示意我继续说。

“是啊,我是说,我从没想过要当森林里那个可怕的大巫妖。” 我告诉她,“我想拯救人们,想帮助人们。如果在这里能做到,哪怕只是一阵子,我也愿意。”

“你觉得你这样明目张胆地隐藏身份能藏多久?” 杰利萨好奇地问。

“嗯,我上一个身体就这么藏了大概十年。” 我得意地笑了笑,“所以这次至少也能撑个几个月,不会出什么大…… 呃。”

我惊讶地眨眨眼。那是…… 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 为什么一个高级圣殿骑士正朝我们这边过来?” 我低声说道。

杰利萨看起来和我一样惊讶,但这个像人形高速超级武器一样冲过来的家伙没给我们回答的时间,她直接在酒馆前猛地停下,用力推开了门。我的本能驱使我冲向她,在她杀我之前先杀了她,但我还是强忍着坐在椅子上没动。感觉她不是冲着我来的,也不像是知道我是谁。那她到底来这儿干嘛!?

“哇哦!”“风暴” 卡西亚欢呼着,咧嘴笑着扯下高级圣殿骑士的头盔,甩了甩她长长的金发,“咱们喝个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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