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简深,是在京市下了第一场雪的那天。
学校放假了,要回家的学生早就都走了,只剩下家远的,没买着火车票回去的,为数不多的学生还住在宿舍里了。
毛小敏也在前天拖着箱子回家过寒假了,还是林婉婉帮她搬着东西送她去的火车站。
宿舍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去老师那边交完最后一份翻译完的稿子,林婉婉也算是彻底开始放假了。
她兜里揣着热乎乎的三百块钱,有零有整的,穿上了垫了厚厚鞋垫橡胶雨靴,在雪小一点的时候,准备去邮局把钱转成汇票寄回家里。
考上大学在京市生活已经三年了,林婉婉每次见着下雪还是很高兴,可能这就是南方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对这种雪花特别大,落在地上踩着吱嘎吱嘎响的大雪永远保持着惊奇和新鲜。
她脱下手套,白皙的手指瞬间冻红,林婉婉就像没觉着冷一样,接住一片完整的六边形雪花。
真漂亮。
师范的校门口是片很大的斜坡,今天下了雪,还没什么人踩过,完整的一片积雪,林婉婉特意穿了雨靴出门,就是为了能在这片雪地上踩上一通,虽然听起来有些幼稚,但是这事每当下雪的时候她和毛小敏不约而同的乐趣。
雪对南方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句话没错。
今年有些可惜,第一场雪是在毛小敏走之后第三天下的,林婉婉只能独自享受踩雪的快乐。
林婉婉就像一只闯入了白色童话世界的精灵,在那片未经踩踏的雪地上尽情嬉戏着。
她先是在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踏出一个个脚印,听着脚下传来的 “吱嘎吱嘎” 声响,脸上绽放出如同雪花般纯净而灿烂的笑容。
接着,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地跑到那片斜坡上。
她微微蹲下身子,双手在身侧轻轻摆动着保持平衡,随后缓缓起身,任由自己顺着斜坡的坡度向下滑去。
那姿态,活像一只在雪海中乘风破浪的小船,摇摇晃晃却又充满了欢乐,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而此时的简深,正开着车缓缓停在了大学门口不远处的路边。
他透过车窗,静静地看着在校门口玩雪的林婉婉。
只见女孩从斜坡上摇晃着手臂滑下来,又蹦跳着跑上去,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简深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天这么冷,她都没戴手套,怎么一点平平无奇的雪她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这种打出溜滑雪的方式,于他而言,似乎已经是太过遥远的记忆了。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上一次这么玩是什么时候了,或许,他压根就没有过这样肆意玩耍雪的经历吧。
思绪渐渐飘远,简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在屋里安静地读书,而弟弟简铭却在外面和小伙伴们尽情地玩雪。
那时透过窗户看着弟弟在雪地里欢笑奔跑的画面,那种既有些羡慕又带着一丝宠溺的心情,如今依稀还有点印象。
简铭应该已经顺利到达兵团了吧,还是没赶上原定的火车,最后还是他亲手把弟弟押送上去江宁的火车,简铭走的时候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
他们的兄弟情是回不到小时候了。
这边,林婉婉玩得正酣,背上都隐隐快要出汗了,浑身热起来的感觉让她愈发兴奋。
围巾底下因为喘气太多,都结了细密的小水珠,湿漉漉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她索性一把将围巾扯开,就在扯围巾的时候,身体没稳住,上半身和下半身的力相对,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啊!” 惊呼已经出口,林婉婉紧闭双眼,心里想着这下肯定要摔个结实了,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自己狼狈摔倒在雪地上的画面。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带冷峻却又透着关切的脸庞,是简深。
简深稳稳地搂住了她,他的手臂坚实有力,将林婉婉稳稳地护在了怀里。
林婉婉的脸颊红扑扑的,一来是刚刚玩雪玩得兴奋,二来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就那样愣愣地看着简深,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口,不知该从何说起。
“站稳了吗?我松手了。”这次离得近了,简深还是闻到了上次那种药油味,她伤哪了,还没好吗。
“嗯,我可以。”林婉婉低下头,慢慢稳住身体站直,和简深拉开距离,她腿还有点发软,要是刚才真的摔下去,屁股一定摔的不轻,“谢谢你啊,简深。”
这还是简深第一次听她叫自己名字,“现在不叫‘哥哥’了?”
林婉婉撇撇嘴,什么嘛。
她叫自己什么都行,直接叫名字反而有种重新认识的感觉,而不是以简铭大哥的身份和她说话。
“你要出去?”简深同她一块在雪中走,他步子刻意放慢,时刻注意着身旁女孩的动静。
今天来这能在校门口遇见对他来说是个惊喜,简深是一旦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就会努力不罢休的人,这些天他每每想起那个不算吻的吻,都有来找她的冲动,想问她,他提前收了谢礼,如今的结果她满意吗。
“我去邮局。”林婉婉回答。
她现在特别紧张,紧张的没办法多说话和思考,她在想简深为什么来找她,难道要问她那个吻,或者他们兄弟为此反目,来找她报仇的?
林婉婉亲上去的那一瞬间什么都没多想,她就是赌气亲给简铭看的,让简铭彻底死了心,别再来找她了,也别让其他人做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