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前。
司度解开叶邢舒上衣第三个扣子,掀到支气管上方位置突然顿住。
眼睛死死盯着锁骨下方那一片雪白肌肤。
他记得,这处的伤口并不浅。
因两人贴得近,哪怕仅是虚晃而过,他仍旧记忆深刻。
这处的伤口,是他用碎片划伤的,现在却光滑一片,只余一片被衣服擦过的血迹。
他的手指摩擦着这一片滑腻肌肤,确实是光滑无伤。
视线往衣下扫去,不知怎么的,拉开衣服的动作很是迟疑。
沿着开裂的缝隙匆匆扫过一眼,拿起叶邢舒的手,撸开衣袖。
叶邢舒的肌肤冷白,骨架比较纤细,但这手捏起来十分结实,不然凭叶邢舒这种体形,根本就没办法爆发出那种力量。
被划过的手臂伤口,也不见了!
司度黑眸倏然眯紧。
回想起前面的种种场景,他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脖子伤口诡异的愈合了些,血已经自行止住。
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扣,很清楚的看见自己胸膛上被叶邢舒弄出来的伤口,也在慢慢变窄。
深暗的目光再度投到安静睡着的叶邢舒身上。
“睡着了倒是乖得很。”
司度为了印证什么,伸手去抓衣扣的位置,只需要他轻轻的一扯就能绷开这些扣子。
望着部分雪白肌肤,司度的手突然有点发麻,喉咙也跟着有些发紧。
整个人莫名紧张了起来。
气氛被他这种紧张给搅得很奇怪。
“先生!”
门口刚传来特助的声音,司度要使力扯开衣服的动作倏然一僵!
跟做贼似的抽回了手,然后鬼使神差的将旁边毛毯盖叶邢舒身上。
动作一气呵成!
特助:“……”
他刚才好像看到先生摸叶少了。
眼花了吧?
司度转身,咳了声:“怎么?”
特助看到敞露衣服的司度:“……”
怀疑是不是他打扰了司度的好事。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司度的印象,跟在司度身边工作也有好几个年头了,可这种情况……真的很尴尬。
做为特助,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这种情况了。
司度这副样子,特助默默将“怀疑”二字去掉。
司度见特助这表情,人是僵硬的,表面很镇定,跟平时没区别:“不是让你联系医生。”
“人估计得半小时后才能到,”特助很识趣的改了医生过来的时间,好给司度腾个空间。
司度:“知道了。”
特助又很识趣的带门退出去。
司度转身看沉睡的人,有些烦躁的揉了把头发,“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联想前后,他很快得出了些惊人的东西。
他抓起了把刀,坐回到叶邢舒的面前,握起她的手,迟疑不决。
即使感觉到了什么,还是不敢直接赌。
如果在叶邢舒醒来之前,血被放干了也愈合不了呢?
他捏着刀,抓着叶邢舒的手,盯着安静睡着的人,维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
在很远的将来。
司度庆幸自己没有赌这一次。
手逐渐麻木,想要撤开时。
一股力量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躺着的人迅猛起身,额头撞击在他的下巴,发出很重的骨头错位声。
视线陡然天旋地转,身体落在柔软的大床上。
后腰跟着落下一人的重量,头皮被扯到极致。
脑袋后仰,脖子被冰冷的刀子抵住,划出一点点的红痕。
身后的人夹带着血腥味低头贴着他的耳朵,“看到了什么,司度。”
森寒杀气冲掉了所有的暧昧和迟疑。
叶邢舒身上那股浓烈得要爆裂的杀机,告诉他,接下来所说的每个字,都得慎重!
“你想我看到什么?你残缺的身躯?怎么,是要为顾寒城守节吗。”后面的话语,充斥着讥讽。
叶邢舒脸上没有一丁点的笑意,凛冽得骇人:“司度,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手里的刀按重一分,他仰起的脖子传来丝丝疼痛,血滴落在床单上,鲜红刺眼。
叶邢舒低头扫了眼自己开到第三扣子的衣领,瞳色暗沉又危险。
女人的身份倒不重要。
现在她怀疑自己血液能治愈的真实情况被司度知道了。
杀了他!
定时的炸弹,必须除掉。
手里的刀慢慢地加重,“司度,再见了。”
滴落在床单上的血,流得越来越快。
像杀鸭那样,在喉咙上划开一刀,神仙也难救。
在叶邢舒划开一半的动作间,身上两块碎片突然激烈的弹跳了出来,释放着某种别人无法看见的光质。
叶邢舒闭了闭眼,抹脖子的刀改了个方向,扎进了他的肩头。
将人从床上踹下去,站起来,一边扣扣子,一边往床下走,盯着流血不止的司度,眼中凉薄得近乎麻木不仁。
“司度,你现在让我非常不爽。”
司度抽出肩上的刀,按住被划开流血不止的脖子。
伤口再次扩大,血流过多,司度眼前逐渐模糊。
尽管他努力睁大了眼,也只看得见叶邢舒伸手开门的浅淡影子。
想开口,已经发不出声。
眩晕排山倒海的冲来,像是被突然抽掉所有的力量,身体踉跄后退。
打开门的叶邢舒回头看去,动作一顿。
目光落在他的心口处,那枚忽闪忽闪的碎片上。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又逐渐归于平静,将产生共鸣的两片碎片捏紧在手里,迈步走出去。
叶邢舒从特助身边错过。
惊讶中,特助带着医生推开门,看见踉跄倒地的司度,被吓得一哆嗦:“先生!”
……
走出门口。
叶邢舒掏出放在口袋里的一枚“许愿币”,眸色暗了下来。
收紧在掌心。
烙得像块铁。
回头看身后华丽的房子,黑暗笼罩中,只有这座房子明光照亮。
“仅这一次机会,司度。”
“许愿币”与碎片放在一起,大步走到路道前。
几辆黑色轿车安静的停在那里,老管家对她微微弯身,“少爷。”
“怎么是您,”叶邢舒往其中一辆车看去,“老头子也来了?”
“老首长另外有事去做,让我过来接少爷,”老管家打开了车门,“少爷,你的私人医生就在车上。”
刘医生僵硬地对叶邢舒微笑,“叶少。”
叶邢舒微眯起了眼,对老管家笑了起来,“怎么的,老头子拿我的人拿捏我?”
“少爷,老首长已经在哨改所安排好了,可以放心的进去。”
“……帝国哨改所?”叶邢舒盯着老管家,眼神深沉。
帝国荒区哨改所,可不是谁进去了都能生存的恐怖地方。
说是地狱监牢不为过。
叶邢舒又是一声发笑,“老头子想弄死我可以直接捅我一刀的,何必多此一举?”
老管家:“老首长怎么舍得。”
“是吗,”叶邢舒冷笑,“那这又是什么?”
老管家看着眼前的叶邢舒,忽然觉得老首长说得没错。
少爷不会明白。
因为少爷的心里,似乎未将叶家当成真正的家。
好像只是一个短暂的过路人,迟早是要离开。
哪怕是捅破了天,随时能抽身而去,不沾一尘。
“是少爷自己去,还是我带人送少爷?”老管家话落,站在暗处的人冷冷的走了出来。
叶邢舒冷笑,“你们可以试试。”
尖锐的东西自叶邢舒的身上迸射而出。
老管家的手一抬,走上来的人停住。
“我来请少爷。”
话音刚落,老管家的手作爪形,雷霆之力扣到了叶邢舒的肩头。
叶邢舒身形一沉,肩一抖,一手与老管家的左手来回过招,另一手击打扣住肩头的手。
一老一少,来回攻击。
拳与拳碰撞,发出沉闷声。
刚猛的劲风自面门扫过,脚风在底下横冲。
老管家被连击了几回,脚和手麻得泛着疼痛。
叶邢舒如没事人般站在对面。
意识到自己这把老骨头不是叶邢舒的对手,老管家欣慰的同时,也在苦恼怎么将叶邢舒送进去。
“少爷可以不管自己的私人医生,那么赵家其他人呢?尤其是赵少,恐怕不用一个小时,他就死无全尸了。”
叶邢舒冷眸眯成一线,“为达目的,还真无所不用其极,真让我佩服。”
“少爷过奖了,”老管家道:“现在呢?少爷是怎么想的?”
“都拿赵家威胁了,我不憋屈谁憋屈?”叶邢舒掸了掸衣服的尘,干脆利落的上了其中一辆车。
老管家心里有点怪,又暗暗松了口气。
叶邢舒离开时,往出口扫去一眼。
内心深处,忽然有些排斥下次与司度的碰面。
努力不去深想司度知道了多少,埋在他心口的碎片又是怎么回事,下次见面她是不是该挖开他的心脏取出那个东西。
她心里的那个疑惑,需要印证,还得和他见面。
这一切怎么都让她感到不爽!
烦躁袭上心头,让她想找个发泄口。
刚好这个哨改所送上门,去会会也无妨。
*
天亮时,司度也醒了。
他脖子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
吞咽时,喉咙传来的涩痛,有种被人掐断过又接回去的感觉。
“先生。”
特助看到醒来的司度,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司度哑声道:“他呢。”
“叶少被叶家人接走了,好像是去部队管辖的荒区哨改所。”
“哨改所……”司度挑眉。
那可不是九人团管辖的地带,哪怕是他想要伸手进去,需要冒着极大的危险和损失。
特助在心里惊叹。
都被伤成这样了,第一个还是担心对方。
先生对叶少不是真爱,他将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司度摸了摸被缠得僵硬的脖子,发出阴森森的笑,眼中露出的情绪,又让特助怀疑司度对叶邢舒的感情了。
他的头可能得拧下来。
“小恶魔,好好进去享受,你给我的这一下,我记住了!我等着你出来,让你也尝尝抹脖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