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京都。
上元佳节将至,京都街道愈发显得热闹非凡。
然此刻,却见那东市牌楼下人头攒动,无数百姓围观于此,惊呼不断。
只因那牌楼之下,竟有一遍体鳞伤、浑身是血的人,被吊在了半空之中。
“天呐!那不是当朝首辅之子裴少爷吗?怎得被人扒光了吊起来了!”
“就是啊!竟敢将将其打成这般模样,不知道他是京都混世八魔王之一吗?”
“那壮士究竟何人,竟敢如此,当真是不要命了!”
周遭百姓窃窃私语,有人觉得大快人心,亦有人连连摇头。
而那牌楼之下,却见停放着一架马车,马车篷顶,玄袍青年把酒而坐,一番畅饮后本就俊逸挺拔的身姿,越发显得潇洒不羁。
见周围百姓越聚越多,洛长夜终于饮掉葫芦最后一口酒,随手一扔。
少女柔荑稳稳接住,羞涩一笑,这才转而大声道:“此人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太子殿下当众惩处,代行国法,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
周围百姓一片骚动。
“太子?当今圣上尚未立储,哪来的太子?”
“不对!十年前咱们好像是有一位太子,不过他不是死了吗?”
“不是死了,是失踪了。”
“十年,杳无音讯,不知所踪!”
听到周围议论,洛长夜眼中浮现一抹轻笑。
离京十年,一朝归来。
却没想到这京都百姓,早就不记得他这么一号人了。
但那早就被打的不省人事的裴少安,闻言却是脸色大变,挣扎求饶:“殿下……殿下饶命!放了我吧!”
呦!还有人记得?
洛长夜剑眉轻挑,似笑非笑:“裴少安,我没记错的话,十年前我便告诫过你,京都是我的地盘,想要在京都闹事,应该看谁的脸面?”
此话堪称狂悖,简直是无君无父!
周遭百姓听后,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看……看殿下的脸面。”
但偏偏,裴少安脸上满是苦楚,这辈子打死他都不会忘记。
十年前他纵奴行凶,洛长夜也是这般将其狠狠教训,最后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自那时起,裴少安便知道。
这厮什么都敢做,简直是无法无天!
可旁边的几名家丁,哪里见过自家少爷受过如此屈辱,当即大喊。
“殿下!你当街行凶,殴打首辅之子,这事若是传到陛下耳中,殿下该当何罪?”
裴少安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洛长夜笑容越发浓郁:“首辅之子?混世八魔王?裴少安,你如今名头不小嘛!”
裴少安脸色煞白。
心中只道一声——完了!
果不其然,就见洛长夜纵身下了马车,直接来到几处家丁面前,笑容灿烂:“你对你家主子很忠心,我生平最喜忠心的人,既如此……”
洛长夜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
“那你就跟你主子一起吊着吧!”
“两日之内,谁都不许放下来!”
话音落下,就见驾车的马夫忽然化作一道影子,三两声惨叫后,牌楼之下便又多吊了几道赤身裸体的风景。
周围一片死寂。
待百姓们反应过来,马车已然离去。
不只是谁率先反应过来,高喝一声:“殿下英明!”
刹那间,掌声雷动如排山倒海,周围百姓各个欢呼雀跃,一片喝彩!
“殿下今日这么一闹,只怕不久就传遍整个京都了。”
马车内,少女掏出贴身手绢,细细地擦着洛长夜鬓间细汗。
洛长夜枕着少女膝盖,闭目养神,淡然一笑:
“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
“我洛长夜,回来了!”
“有些账,是时候该清算一下了!”
……
“什么,太子回来了?”
“而且还当街重伤裴少安,羞辱首辅之子?”
“哈哈哈!太好了!”
府内,大皇子闻言放声大笑,“这下好了!自古立储皆为嫡长,当年父皇立老四的时候,就已经是满朝抗议,如今他十年归来,就闯了这个大一个祸事,看来废储指日可待了!”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急躁!依老夫看,太子游历十年,陛下却未曾另立储君,足见看重。如今他突然回京,其余皇子只怕也坐立难安,我们何不先坐山观虎斗呢?”
说话者,乃是一位仙风道骨的儒士。
大皇子闻声失笑:“先生所言极是,今非昔比。诸位皇子已经不是十年前的皇子,而太子……却还是十年前的太子!如今党争激烈,这朝野之上,哪还有他一席之位啊!”
……
皇宫,承乾殿。
“陛下!大事不好了!”
就听一道尖细的嗓音倏然响起。
殿门外,跌跌撞撞闯入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
乾帝手持竹简,半倚在御座之上,竟是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怎么?北蛮大军已经打到京都,兵临城下了?”
“陛下说笑了,北境固若金汤,蛮军何敢来犯。”
老太监浮现一丝尴尬,这才连忙跪地,“是老奴失仪,惊扰了圣驾,还望陛下责罚。”
“说。”
“宫外来报,说是有人见到太子……回京了!”
说话间,老太监额前渗出冷汗,整个人都不由紧张起来。
大殿陷入了寂静。
过了许久,乾帝这才翻阅着竹简,漫不经心:“回来就回来了,大惊小怪做什么。”
太子十年未归,如今终于回京,陛下就是这反应?
老太监苦笑出声:“陛下有所不知,殿下不但回了京都,而且还当街暴打首辅之子裴少安,将其连同家奴吊在牌楼之上,外面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终于,乾帝握着竹简的手微微一顿,淡然出声:“嗯,刚回来就敢捅这么大一个篓子!看来在外面野了十年,脾性不见收敛,胆子却是越发的大了。”
老太监满眼无奈。
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这打的可是百官之首,首辅之子啊!
但跟了乾帝多年的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陛下的心思,他猜不透,他也不敢去猜。
就在他准备起身告退的时候。
“对了!传朕口谕,上元佳节将至,朕打算明日宴请百官……”
“……”
这回不用猜,老太监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上元佳节分明还有好几天呢!
这是过节吗?
这不就是打算给太子接风洗尘吗!
毕竟伴君多年,在旁人眼里,当今陛下喜怒无常,似乎对每个皇子都寡淡薄情,但老太监却知道,咱们这位陛下,独独对太子宠爱的紧呐!
但看破如何,他又岂敢显露?
只能卑躬应道:“老奴这就安排。”
临走前,这才开口补充道:“对了陛下,裴首辅于殿外求见。”
“先让他候着,晚点朕自会让他进来。”
“是!老奴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