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祈谦第一次看盛意这个样子，隐约意识到是因为什么事，眸光暗了下去。
像是一个被送上审判庭的罪人，等待他的法官来宣判。
盛意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沈祈谦视线落在他脸上，察觉到他这一刻的不忍唇角微扬。
半晌后，盛意低头想去够玻璃杯，沈祈谦先一步送到了他手边。
如果说之前是猜测的话，那沈祈谦现在的反应就像是给了他肯定答案。
盛意喝了两口热牛奶，回忆苏姐跟他提起过的沈家。
沈老先生不是什么好人，光是情妇用大卡车装都装不完。
外界并没有任何跟沈祈谦母亲有关的消息，唯一的传闻就是他自幼丧母。
想也知道，沈祈谦不会是沈老先生属意的继承人，能走到今天全靠他自己。
或许……
太温柔纯良才不正常。
就像盛意很喜欢看的动物世界，弱小毫无防备的动物总是会最早死去。
牛奶喝了半杯，盛意也差不多想清楚了，靠着沙发懒洋洋地问道：
“晚上看什么电影啊？会有爆米花吗？苏姐不让我吃，说是糖分太高，可是我都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了……”
“纯牛奶我不爱喝，我想喝奶茶，果汁也行啊。”
沈祈谦能猜到盛意之前想说的是什么，也知道他们这一次谈话不会愉快，但还是问道：
“盛意，你刚才，想跟我谈什么？”
问题不会因为不说出口就消失，所以沈祈谦不会放任他胡思乱想。
盛意揉了揉头发，不敢直视沈祈谦的眼睛。
“就，看什么电影啊，我演的不行。”
看自己的作品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沈祈谦轻叹，有点无奈的开口：“盛意，你真的不擅长骗人。”
外界都夸盛意天生就是个演员，怎么会说出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
客厅安静了下来，盛意觉得自己肯定是困昏了头，才会在没想清楚的时候就提起这个话题。
“就，沈祈谦，我想说你，嗯……在我面前，不用装来着。”
说话时调整了下姿势，盛意眉毛一皱又改口道：
“算了，你还是继续装吧。”
沈祈谦等了很久，完全没想到等到的是这个问题。
“就这？”
盛意迷茫反问：“不然，还有什么吗？”
如果沈祈谦没逼问的话，盛意其实也不想当面戳穿。
沈祈谦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在此刻落下，取而代之的是爱意从心脏喷涌而出。
原本紧绷的表情温柔了下来说道：“苏姐给我发过你的体检报告，喝点牛奶补钙。”
沈祈谦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盛意突然就想继续说。
毕竟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二次提起这个话题的勇气。
“沈祈谦，你为什么要装啊？”盛意很困惑。
沈祈谦拿起手机，打开相册，再从收藏的视频里面翻找，最后点开递到盛意面前。
这是早年盛意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画质糊得不行。
主持人在问他，有没有想过自己恋爱理想型，然后盛意握着话筒回答道：
“温柔点的。”
采访后面盛意已经没兴趣听了，关掉手机往旁边一丢，震惊地盯着沈祈谦看。
“就因为这个原因？”
娱乐圈里采访有几个能信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才是常态，这个采访盛意早就不记得了。
沈祈谦轻点头干脆承认：“嗯。”
盛意盯着沈祈谦半天说不出话，想去抱抱他奈何腰酸腿又软。
“你过来一点，让我抱抱你吧，沈祈谦。”
沈祈谦干脆直接把人抱到了怀里，低头用下巴轻蹭他的颈侧。
“盛意，你觉得我心机深沉，不择手段，害怕我了吗？”所以才需要用拥抱的方式来缓解恐惧。
在沈祈谦还没成为沈氏集团董事长之前，他不敢离盛意太近，所以就把跟他有关的一切都看了又看。
电影、花絮、照片、采访、视频……
盛意很少在媒体面前提起自己的择偶观，唯一一次就被沈祈谦奉若圣经。
沈家没几个真蠢的人，软肋被拿捏住那就只能被利用到死。
等一切都结束，沈祈谦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况不对。
为了能给盛意一个健康的恋爱体验，他去找了张教授。
像沈祈谦这样的人，让他完全坦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心理问题太复杂，张教授也给不出治疗方案。
在他没拿到沈家的时候还可以压抑，那之后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盛意靠在沈祈谦怀里，贴近他的心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斟酌用词。
“我没有害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啊。”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早点认识的话，我是不是能帮到你？”
他好歹也是国际巨星，去掉日常开销还存了很大一笔钱，总能让沈祈谦轻松点的。
沈祈谦结实的手臂环在他腰上，以一个极具占有欲的姿势将他圈住。
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那如果我说，小吴、小周，还有老郑、卫东，都是我的人呢？”
前面两个是助理，后面两个是保镖。
盛意猛地从他怀里坐起：“你监视我！”
沈祈谦没否认：“嗯。”
盛意的反应超出沈祈谦的意料，他甚至是有些迫切地将自己做过的事一一暴露出来，想看看他到底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盛意就像第一次认识沈祈谦。
比起记忆里温柔成熟的爱人，现在的沈祈谦他根本看不透。
跟有些时候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盛意还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两人无声对峙，沈祈谦注意到他露在外面的脚。
扯了下薄毯，想帮他把脚也给盖住。
盛意现在很不爽，叛逆的又伸了出去，摆明就是跟他对着干。
沈祈谦干脆就抱着他去柜子里拿了双袜子出来，让盛意在沙发上坐着，半蹲下帮他把袜子穿好。
看他这副好像不管发生什么都尽在掌握的模样，盛意火气莫名就冒了出来。
“沈祈谦，你难道不觉得你做这种事情很过分吗？”
他能接受沈祈谦在自己面前伪装，得知原因后甚至还有些心疼。
但是往自己身边放人监视，这远远超出了他能包容的范围。
沈祈谦低低回应：“嗯，确实过分。”
他清醒的知道自己不对，却对改变无能为力。
盛意憋了一肚子的火，等袜子穿好后抬起脚把他踹开。
沈祈谦顺着他踹的力道倒下，一向成熟矜贵的男人难得露出了几分狼狈。
盛意眼睛都瞪圆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他不信自己能把沈祈谦踹倒。
沈祈谦抬起头苦笑。
半分钟后，盛意还是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臭着一张脸朝着他伸手。
“起来。”
沈祈谦盯着他细长的手指，在这瞬间仿佛得到了救赎，他扣住盛意的手腕哑声道：
“盛意，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装一辈子。”
盛意翻了个白眼：“骗人，你连一天都装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