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其星的手指有规律的敲着桌子,沉吟道:“胡贵妃这是破釜沉舟了,想逼宫啊。”
整件事略一思索便可以想得明白,皇上突然昏迷不醒,定是胡贵妃动的手。以胡文忠对京城防务的掌控,他们怕是已经提前布置了。
此时皇后还正在禁足,不过就算她强行出来,作用也不大。
皇后娘家势弱,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是以齐王的势力较端王弱了许多。
元崇帝并没有立太子,这一点从侧面说出了他的心意,若是真有意三皇子,那这太子之位早就是他的了。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体弱,顺下来的三皇子乃是皇后所出,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立他做太子,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可有三皇子在,要立五皇子就麻烦多了。
有个嫡出的在前头顶着,不管用什么理由想要将五皇子扶上位,都会有人反对。
于是元崇帝便不提此事,让朝臣们在一年一年的时间里慢慢揣度圣意,自己做出选择。
听到左其星这么说,风潇子面色凝重了许多,接话道:“我们需要做什么?”
左其星摇了摇头:“我们离远点。”
“为何?”风潇子不解,他们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劲进到宫中,取得了皇上的信任,怎么到这样关键时刻,竟是要作壁上观?
左其星道:“京城防务有五城兵马司与京卫,兵部掌管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掌管京卫,兵部与五军都督府本是相互制约的关系。但你们看,胡文忠可以随意将徐盛调入京卫,这说明,京卫与兵部实则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得,二者早已沆瀣一气,都在胡家的势力范围当中了。”
因着左其星提到徐盛,霍景安见缝插针的哼了一声,然后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在京城的人手不够。”
左其星挑挑眉:“够了也不能动。我们在朝中并无势力,这皇位,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进去就能坐得住的,得国不正,必有灾殃。”
霍景安与风潇子同时点了点头,这就是历朝历代,就算是真有篡权者,不管在朝中如何只手遮天,也要扶个皇室无知幼童上位的原因。
左其星继续道:“但我们若是扶了三皇子上位,你猜他坐上那位置会想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霍景安嗤笑道:“知道我们有如此能量,还不得忌惮死?怕是睡都睡不安稳。”
“所以,现在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好时机。京城也无人服我们,我们只管离得远远的,然后找机会退守燕北,割据一方,将燕北发展成我们的根基。至于其它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风潇子颇觉得怅然若失,叹息道:“那还真是有些可惜了。”
主子的布局极为精妙,他还想着在元崇帝面前一个个把五皇子的党羽铲除呢。
可谁知情况有变,若元崇帝就此驾崩,他现在很难再取信于端王。
若是齐王胜了,他倒是可以潜伏回去,只不过,齐王的胜率太低了。
左其星却是不以为意,洒脱一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本就是做了两手准备,情况有变那便按变化的来。我约摸着,如今城门怕是已经封了,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顿了顿,她又说:“顶多在背后干点煽风点火的事。”
左其星说的没错,沈澈进宫主持大局没多久,胡文忠便带人冲了进来。
御林军见是兵部尚书到了,还带着两队京卫的人,有些不明所以,也没敢以死相搏,便将人放了进去。
见到胡文忠,宋向德眉头紧锁,第一时间招呼养心殿中的御林军将胡文忠隔离在外,防他的意思十分明显。
指挥御林军的同时,宋向德对沈澈道:“沈大人,今日午后,下官与风潇子道长奉命前往忠肃侯府办案,在忠肃侯府查抄到一件龙袍!胡家怕是有不臣之心!”
言外之意,此时胡文忠带人进来,怕是不安好心,对皇帝不利。
胡文忠却没有动弹,而是立在原地道:“此事本官已经知晓,这便是带人去查了此案。这龙袍根本就不是胡家之物,而是被人故意栽赃陷害所至!就在刚才,本官已经找到了陷害胡府的贼人,他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可证明我胡府清白!”
宋向德道:“胡大人好手段!御林军查抄出龙袍后立刻封锁了侯府,不知胡大人的消息从何得知?!”
“哼!”胡文忠斥道:“宋大人好大的威风,带人将侯府封了个水泄不通,这么大的阵仗,还指望着是个什么秘密了不成?”
“得知侯府出事易,得知是个什么事却是不易!”
“有何不易,只管听着你们那三百个御林军互相闲聊便可。”
宋向德心知他是在胡说,他带出去那三百御林军全都是御林军中的精锐,根本不会在执行任务中闲谈,更不会谈论与龙袍相关的话题。
可此时辩解,又怎么能分辩得清。
胡文忠继续道:“就算是个孩童,也知道此事蹊跷。怎么那么巧,陛下昏迷之时便查出我胡府有事?若是在此十万紧急之时,我胡府被除去,对谁最为有利?这怕是一起蓄谋已久的陷害!”
他说的有理有据,竟是硬把事情甩到了齐王身上。
那意思就是,齐王计划了这一切,让胡府担上谋反的罪名,那么陛下若是就此薨逝,端王因着胡府的事,自然要被排除在继承人之外,那最终得利者,定然是齐王无疑!
若是此刻让他拿出证据,他手中也必然有人承认了是自己放置的龙袍,且是齐王安排的局。
那么,谋朝篡位的人就成了齐王,此事无论从逻辑上还是证人方面,都能说得通,所有嫌疑一下子便从端王转到了齐王身上。
短短时间,竟是能安排到如此妥帖,这胡家,还真是不可小觑。
沈澈耷拉着眼皮,一直没有说话。
对他来说,这些宫廷争斗,谁是谁非的,在乎的人又有几个!
这朝堂之上,大多数人已经站队,对他们来说,正确的永远只能是自己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