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的伤疤的故事到这里已经是完完全全的讲完了。
“后来呢?”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不太满足,问着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都说到这么感伤的时候,自然也没打算就此打住,继续说了下去。
“爹爹大概是在医馆安置好了小妹,回来拿开药的钱。
到家之后又看到我下巴在往下滴血,给他吓了个不轻。
他看着我这个样,大概是气也消了,便又背上了我往医馆跑去。
我看着爹爹的背上之前残留的红色,心里依旧不是滋味。
我从来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糟糕,感觉心中有千万句抱歉,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多时,我也到了医馆,爹爹连忙请大夫给我看看。
大夫也有点惊讶,问爹爹今天我们家出了什么事。
爹爹也不知道怎么说,他大概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催着大夫。
大夫给我看了看,上了些药止住了血,说我比刚刚的女娃伤的还厉害一点,问我怎么划的。
我没敢说我是自己拿刀划的,只是坐在那里,脑子里早已成了乱麻。
小妹坐在房子另一边的凳子上,好像在看我。
我却不敢再看小妹一眼了。
那天爹爹带着大夫开的药,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小妹把我们带回了家。
父亲把小妹送回房间安顿好之后,来我的房间找我。
他没再训斥我,只是跟我说小妹那边的事情。
说是现在弄成这样不知道怎么和陈伯伯交代,要写信给陈伯伯说要小妹在我们家再多住几天,等养好了伤,再找人把小妹送回去。
还告诉我说到大夫那拿了最好的伤药,小妹的脸上应该不会留疤。
倒是没说我的会不会留疤,大概爹爹也害怕我继续做傻事,把坏的事情都藏起来了,没跟我说。
可是我还是没法释怀我对小妹说的话。
我越是想起了小妹以前的好,就越感到心里不舒服,我把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妹弄哭了,甚至还补充了很多更难听的话。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小妹找我陪她的话,我想我再也不会拒绝她了。
但是我很快又拒绝了她一次。
说的也巧,小妹刚受伤之后的第二天,小妹的亲哥哥就来接她回去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更害怕了,不知道小妹的哥哥会怎么对待我这个‘哥哥’。
但是后来发现这也是一件好事,如果父亲的信寄出去的话就坏了。
总之那天我也不敢出门。
只是听到小妹的哥哥来时和爹爹在说话,然后就去找小妹说了些什么。
接着小妹的哥哥又和爹爹进了厅堂,就听不太清了。
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突然听到我的房间门外传来小妹的声音。
‘良哥!’但是却似乎是哭腔。
我想起昨天对小妹做的事情,想到了小妹流的眼泪,我又害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小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让所有人都看不到才好。
门外的小妹沉默了很久,正当我打算鼓起勇气去面对的时候,我又听到了小妹最撕心裂肺的哭声。
‘良哥也不要燕了么!!’
等我出门的时候,小妹已经冲回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小妹的哥哥立刻从厅堂出来,也冲了进去安抚小妹。
‘燕儿妹,你轻点哭,伤口又破了。’我只听见了这一句,小妹的哭声确实更大了。
爹爹和我一起站在门外,又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小妹的哭声减弱以后,燕的哥哥从房间里出来了。
看了我一眼,便招呼招呼爹爹继续说些什么事情。
‘贤侄啊,真的对不起了,哎呦,怎么偏偏是在这个时间。’爹爹先开口道歉了。
‘伯父莫自责,燕儿妹在这里已经是您对我们家天大的恩情了,这些伤不算什么。’燕的哥哥却好像完全把我做的错事放在心上。
爹爹大概是看我在旁边有些话不方便说,便给了我些钱,让我去街上给妹妹买了些好吃的好玩的,给妹妹送过去,把我支开了,二人也不进厅堂了,只是在院子里说事情。
小妹喜欢什么?大概只有糖堆了吧。
所幸那天街上卖糖堆的伙计在,我便要了一个最大份的。
‘你妹妹呢,怎么今天没来?’卖糖堆的人问我小妹怎么没来,我却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剩的糖堆已经不够最大份了,把所有的好的和碎的都包起来也就是一包正常大小的。
‘碎的也给你包进去了,你就给我一半钱吧,算是请你妹妹吃。’那个人却是好心,在我最想花钱的时候,却没怎么收钱。
我便提着包好的糖堆,回去找小妹,小妹住处的门却紧闭着,我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小妹也没有开。
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我敲门的声音太小了,她没听到。
我便把糖堆挂在了门上。
到那天夜里我没再看到小妹,吃的饭不知道是爹爹还是她哥哥送进去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待我第二天起来之后,小妹已经和她的哥哥离开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仓促,我没和小妹道别,也没道歉,甚至因为害怕没有去找她,惹得她又哭了一场。
只是我的房间门上挂着一包糖堆,是正常大小,分量没有任何减少的。
大概是小妹被我伤害到了不愿意吃我给她买的了。
小妹走后,我的心情更糟糕了,直到那包糖堆糖都化成水了我都没吃。
后来我跟爹爹说我想去找小妹道歉。
爹爹不让我去,说小妹一家都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被人给害了。
小妹的哥哥害怕给我们惹火上身,便坚持带小妹离开逃命去了。
那天小妹很难过,不完全是因为我的事,是小妹知道了小妹的爹娘都没了。”
“但我至今都没跟小妹道歉,说一句对不起。
这大概是除了爹爹去世以外我最难以忘怀的事情了。
可是我连小妹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却抑制不住丝毫自己的泪水流下。
“伯伯,去世了么?”她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我,似乎是怜悯,又或是同情,但看起来也像是无比的悲伤。
“嗯,在天启大爆炸中去世了。”我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什么,把我的事都说了出来。
“到现在,我都害怕我说的话伤到了别人,也不敢把丑话藏在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倒愿意把面前的女子当成忏悔的对象,跟她讲着我吸取的教训。
“你的故事挺好的,下次我还救你。”她好像也有点动容,用衣服擦了擦眼角。
“不过我还是喜欢皆大欢喜的故事,你的小妹可能就没怪过你,是你一直在怪自己。
你以后再跟别人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只讲小妹跟你不辞而别会更好一些。”
她对我笑了笑,眼角却有些红润。
女人,可能就是多愁善感一些,不过也好,总之让我的讲的故事显得没有那么无聊。
没想到她最后还安慰了我一下,我倒是也信小妹没那么记仇,只是我不愿意放过伤害过小妹自己。
跟她讲了这个故事,她救我的恩算是报答她了。
除了小妹和面前的女子没人再知道这个故事,她也算是特别的一个了,小崽子套了我那么多话,我也未曾说过。
小崽子大概是被我伤的最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