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洱接着解释,“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尸体是怎么吊上去的?明明我们进门的时候,上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就算是来个大罗神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十八具尸体给运上去吧。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我们见到的,都是幻觉。”
听李洱一顿解说,所有人的脸上,才慢慢出现了释怀的表情。
高盛问,“那李先生,你是怎么发觉我们陷入在幻境中的?”
李洱听得出高盛对他的怀疑,确实,在那种环境下,正常人都反应不过来,可偏偏他李洱就不是正常人。
李洱笑笑,“这多亏高先生女儿的哭声。人之所以会产生幻觉,有两个重要的因素,一个是外在的催化环境,也就是雷声,还有那尸臭味;另一个,就是我们每个人内心的东西,人所恐惧的东西,某种程度上都是自己见过的东西。”
“就像西方的恐怖形象一般是吸血鬼,神的形象不是耶稣就是天使;而我们东方恐怖形象要么是贞子,要么是鬼新娘这一类,神的形象无非菩萨或者佛祖等。这一切,都是受到我们文化跟潜意识的影响。”
高盛说,“你是说小丁看不到是因为她心里没有?”
李洱点头,看来这高家二叔还是智商在线的,“她还小,没看过什么恐怖片,也没怎么听过鬼故事,那么她心中的恐惧就只有自然原始的人类恐惧——黑暗。所以她哭的是,让她妈妈开灯,我也是听到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也许我们眼前都是幻觉。”
“所以为了实验一下,我让高先生去开灯,果不其然,灯是开不了的。因为在幻觉中,根本没有灯这个选项,所以从雷声之后我们看到都是黑暗,也没有人反应得过来,去开灯。”
高盛深受西方科学教育的洗礼,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继续追问,“那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砸窗户可以破除这个幻觉的?”
“还是我之前说的,我破坏的其实是先前两个条件。大门因为下雨被黄嫂关了起来,屋内的空气是不流动的,气味就无法散去,我没猜错的话,新风系统她也早就关了。”
“如此一来,我们闻着尸臭味,自然是无法从幻觉中逃离。但,只要砸破了玻璃,一来巨大的响声能够帮助人们回神,二来是加速了空气流动,这幻境就不攻自破了。”
说到这,众人的眼神全部回到了那个被捆住的黄嫂身上。
高子青踩着米白色的低跟鞋,撕开黄嫂嘴上的胶布,一个大巴掌呼了过去,“黄嫂,我们高家待你不薄,你!你竟然干得出这种事。”
黄嫂捂住被红肿的半边脸,趴在地上哭着说,“子青,我……我是真的没有,我看着你长大的,你不信我吗?”
高子青在性格上,跟高子楼是南辕北辙,冷静又暴力。从小打拳击的她,力气丝毫不亚于同龄普通男性,对付黄嫂这种人,还是很轻松的。
高子青看着李洱,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李洱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人,都是金主,都不能得罪,“黄嫂,你说不是你?那敢问,刚才惊雷的时候,你跑出去干嘛了?你是知道躲在屋内会陷入幻觉,所以才避开的吧。再说了,那个时间点,只有你一个人出去。”
“还有,你可以解释你为了防雨关了大门,那你怎么解释新风系统的问题?”
黄嫂沉默着,不愿意说话。
李洱接着说,“韦先生的话,帮我解答了一个问题。其实之前我在高先生的本子上,看过你的名字,也是知道你跟高家一些陈年旧事,但我没怀疑你的原因是,我不觉得你作为一个佣人有办法影响高旺买地建房。但,我想错了。地是没问题的话,在建造过程中要掺合点东西,你作为高家的佣人,自然也是有办法的。”
“并且,你也是名单上,唯一一个有机会靠近高旺而不被怀疑的人。如果你还不想认的话,这么短的时间内,你身上或者你的房间内,应该还有狐狸蝙蝠粉的残留,我不介意让方叔走一趟。”
李洱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撕开了黄嫂伪装起来的无辜,她露出眼底的彻骨寒光。
高子青见她这样,也就明白了一切。一脚往黄嫂的心口踹了过去,“说!你为什么这么做。”
黄嫂人被踹倒在地上,发出冷冷的笑声,“呵,呵呵,我为什么这么做?”
“你们为何不问问,高家对我做了什么?”
环顾四周,见高盛眼神闪躲,李洱眉毛一抬,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高盛先生,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什么?才这么着急回国呀?”
被点名的高盛有点尴尬地愣在原地,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高子楼急促地催着,“二叔,你要是知道一些什么?你说呀。”
方叔一脸八卦站在李洱的身后,看来,又有故事可以听了,这可比打架有趣多了。
高盛见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知道自己也瞒不过去,索性往沙发上一坐,讲起了之前的故事。
改革开放之初,高旺还在乡下,有一个好哥们叫丁洋,二人商量着从村里出来到广州营生,由于没技能,老实巴交的丁洋在家具厂找了一个业务员的工作,也拉了高旺一把,带他一起进厂。
赶上时代的好机遇,原来在家具厂做业务员的两人,生意越来越好,就动了自己单打独斗的心思。二人一人五万块,凑在一起十万,创办了一个家具品牌,叫汪洋,汪谐音高旺的旺,也算是两个人名字的合体。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在这一行做了很多年,得益于丁洋老实巴交的性格,回头率一直很不错。所以,汪洋加工厂的生意从一开始就红红火火,真是印证了老祖宗那句话,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那种。
可随着生意的盘子越来越大,经手的资金越来越多,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旺一心想要扩张,拼命地借贷扩大生产规模,想从加工厂转型成为品牌商,这样子才能够赚取更多的利润。丁洋娶了媳妇,一心想安稳下来,觉得维持加工厂现在的规模,利润已经很可以了。
两个人的经营理念,产生了巨大的分歧。而两人的矛盾,也随着经手的生意越来越多,变得更加不可调和。
高子楼听到这,内心隐隐地不安,想拦住高盛别再讲,却被一旁的韦礼给搅和了,
“高二老板,听你这么一说,高老板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
高盛看了一眼还带着泪痕的高母,艰难地点了点头。
“我大哥在2000年初,开始做起了木材的外贸生意,也算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生意不错,所以03年的时候,他跟丁洋大哥一起去东南亚出差,打算在那边设立一个分公司。结果,没想到赶上了大洪水,丁洋在逃离的过程中不慎头部受伤,昏迷了过去。大哥就一路扛着他,逃到一处酒店,将他安顿好后,跑到酒店顶楼求救。”
“因为是外籍人士所在的地方,当地政府很重视,所以很快就得到了救援。”
李洱听着,也没觉得有啥问题,“这高老先生不是挺好的吗?”
黄嫂冷冷的笑声传来,“好?他从头到尾都是个伪君子。高盛,你怕啥呀,不继续讲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