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孔雀身上,冒出腾腾的杀意。
没有李洱,当年他只是街头的一具死尸,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在姐姐跳水,父亲失踪后,母亲跟他受到王家的报复,整个祝家顷刻之间,碎成渣渣。是李洱勉强寻回他的部分魂魄,再把他偷偷养在鬼市,这才有了今天的祝孔雀。
这是他在这个世间,唯一重视的人。
“你们想要他的命,怕是要从我这尸体上,先踏过去。”
陈舒红看了祝孔雀一眼,这是她第一次正式打量眼前的人,跟她手里那些资料上写的,好像不太一样,什么时候,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会为朋友豁出性命了。
“祝先生,这李先生也是将死之人,我们也不算是残害人命,你又何苦,把自己的性命,都给搭上。”
“他是死是活,还轮不到你在这多管闲事。”祝孔雀的声音,已然是透骨的冰凉。这么多年,李洱生生死死,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真的会死。
即便是寿元已尽,大期将至,他始终相信这个肠子比长城还长的人,肯定能想出活路来,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做的,能做的就是信任二字而已。
“孔雀,别较劲了,她说的没错。”
“你上次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不也活过来了吗?”
“上次是因为有我师傅在,我才勉强捡回一条命。这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你听我说,我有一事相求。”
“我不听,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然后就跑去死的。”
李洱苦笑起来,确实上一世他就是这样子把祝孔雀骗走的,难怪这一次,他怎么都不相信他了,“具体的我已经跟她们两个说了,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们。”
“我不要!”
“孔雀,你听我说……”
陈舒红看着窃窃私语的二人,慌忙打断,“李先生,你考虑如何?是要牺牲自己,还是我一个个杀给你看。”这李汤太狡猾,连带他的徒弟,她都不敢掉以轻心。
老三的枪,第一个顶住了苏磊的太阳穴,笑着说,“李先生,要不要我们先送你一个好彩头?”
“等一下!”李洱怒吼,顾不上说服祝孔雀了,“陈医生,我如何相信你?”
“这些人的命,本来就是我拿来威胁你的筹码,于我而言,他们,一点价值也没有。只要你乖乖听话,交出你的心头血,我自然,会放过他们。”
“鬼话连篇!”祝孔雀冷冷插了一句。
“你先让他们走先,我留在这里,如何?”
看着平静如水的李洱,陈淑红心中荡起隐隐的不安,“不行!你没得谈条件。我不怕跟你们说,这别墅外,还有东家的人。刚才那种跳窗的行为,无无异于困兽之斗,徒劳无功!”
这最后一刻,她绝对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别说一个人,就算是一只蚂蚁,她都不会放过。
李洱眼中,慢慢结霜,“那你可知,我有上百种方法,让我自己尸骨无存。到时候别说心头血了,你就是连我的一根头发,都无法得到!”
“你!”
李洱大笑了起来,“哈哈,你真以为我师傅算不到今天吗?他既然能想好把我藏在这时空中让你们一次又一次寻不到,难道他不会留一手,教我如何毁灭你们的希望吗?”
“你们九黎的后人,想要集齐十二生肖之力做什么我不清楚,我也不想管,那是你们祖辈与我师父之间的事情,我现在,只在意我这些朋友们的安危。”
陈淑红额角筋络隐隐跳动,右掌用力一捏,那花梨木的扶手瞬间粉碎,“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都是将死之人了,难道,还怕你不成!”李洱眼眸中,一片沉静,看起来,无所畏惧。
陈舒红沉默,脑中无数个念头闪过,一个个似那算盘上的棋子,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变化出无数种可能。许久 ,她终于开口,“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如何信任你?”
“你没得选,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你不怕,我杀了他们!”陈舒红平静的脸庞,终究出现几道裂缝,在绝对的赌注面前,比的不是谁的筹码大,而是,哪一方,更加不怕输!
“现在到底是你输不起,还是我输不起?你说呢,陈医生?”
“哈哈,好,很好!”她大笑了起来,“小元那么多次从你这里无功而返,看来,也不冤枉,行,你让你的人走吧。”
李洱点头微笑,他望向身后的众人,这一刻,他的眼里有不舍,有担心,有欣慰,也有释然……百感交集,却无一言可发。
“你们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就算我死了,也不要祭拜我。”
高子青紧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强忍着眼中泪水,“你放屁,谁想要祭拜你这个骗子!”
“那就好,千万不要想起我。”他转头看向林宝珠,笑着说,“现在你知道这一切了,你也是历史学的伽利略了,但你可要等到你老死的那天,再公布出这一切,知道吗?”
林宝珠双手捂住脸庞,泪扑朔从指缝中流出:她知道,那一天,世间再无李洱这人。
“还有,孔雀,你下辈子,一定要跟阎王好好说,找一个好一点的人家投胎,这辈子的苦呀,都忘了吧。”
“你给我闭嘴!我这辈子……这辈子可好了。”有姐姐那短暂的宠爱,有李洱这个挚友,也够了。
“你还要记得,给方叔养老。”
“知道了。”祝孔雀转头看向窗外,努力地抑制情绪。
李洱看向角落的苏磊,“还有你,以后别那么傻了,要知道什么人可以相信,什么人不可信。 你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苏磊点点头,泪水随之滚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