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盼娣和江定邦一样,平时看不上江则,可遇到事情的第一时间还是寻求他的帮助。
她刚想张开嘴,让江则赶紧带自己去医院看看,又在视线扫到江则扭曲的腿时,突然转了方向,对一直守在身旁的江定邦说道:“定邦,你快带我去卫生所,妈身子难受!”
就在方才,江定邦就被身边人说动了,还真以为他妈是装的,可现在听着罗盼娣说话,嘴里像塞了棉花似的,说话间还大舌头,心里也不由得一慌,急急忙忙骑着电瓶车,带上罗盼娣就往村头的卫生所赶。
村民们有爱看热闹的已经赶紧跟上了,力求听到第一手消息,还有些有经验的,上了年纪的推测,罗盼娣这样像是中风了,不少人都大骂她活该。
等罗盼娣再回来时,整个人都蔫巴了,步伐沉重,连腰杆都弯下去不少。
一旁的江定邦还在喋喋不休,“妈,我负担有多重你知道的,我手里是真没钱,这些年大哥不是时不时给你几百孝敬吗?你手里头肯定攒了不少,你先用那些钱治!”
事情落在江则头上,罗盼娣还能跟着一起说风凉话,可事情落在自己头上,那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定邦,妈有多疼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年除去江则给你的,我偷偷补贴你的还少吗?现在妈生病了,到你尽孝的时候了,你可不能不管妈,你要带我去大医院治病!”
江定邦左看右看,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不接话,罗盼娣还在絮絮叨叨个不停,试图说服他。
等二人终于站在家门口,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江则,罗盼娣眼中的厌恶根本遮掩不住。
“定邦,妈要是病情恶化,你把我接回家照顾呗!”
要是原先,被江则和林婉秀两个老实人照顾注定是罗盼娣的上上之选,可现在江则腿残了,往后不能赚钱了,林婉秀刚才也像疯了一样骂自己,远远不如之前温顺,不出意外的话,往后这一家老小都要听林婉秀安排。
让她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折腾,还要求着人家照顾自己,对于罗盼娣来说,简直是生不如死。
虽说江定邦和刘婵娟也不太靠谱,可现在两家都是半斤八两,要是让罗盼娣自己选,她宁愿去自己亲儿子家里。
她百年之后可是要和老头子一样落叶归根的,死也要死在自家,江则又不是她生的,她待在外人家里算什么道理!
见到江定邦迟迟不说话,罗盼娣又加大筹码,“定邦,妈现在还能动呢,还年轻!你把妈接回去,到时候妈还能帮你烧水做饭带小孩,你和婵娟都能轻松不少...”
可惜的是,江定邦迟迟不为所动,最后被逼急了,也只憋出来一句。
“妈,要是我一个人住,我肯定把你接回去,可你知道我现在结婚了有老婆有小孩,婵娟不同意我能怎么办?你别让我为难行不行?”
在对待江则时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罗盼娣,在面对江定邦时却话里话外都带着恳求和讨好,满是疲惫和无助。
直到最后,罗盼娣也没有说服江定邦,江定邦甚至以在外待时间长了,刘婵娟会和他闹别扭为由直接溜了。
看着他急忙逃窜的背影,罗盼娣心里又委屈又无奈,暗恨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却始终不肯责怪自己的亲儿子一分。
可等她转过头来望向江则时,眼神冷漠又厌恶,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这下你满意了吧?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生下你时,我就该直接把你丢到尿桶里淹死!”
说完,罗盼娣快走两步回了自己房间,房门也摔得砰砰作响。
看完了好戏,江则也不停留,扶着墙回了林婉秀房间。
刚进门,江则就对上林婉秀猩红的一双眼,见他看过来,林婉秀匆忙抹了抹脸,擦干脸上的泪痕。
原先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够辛苦了,不作为的老公,恶毒难缠的婆婆,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可等她看到江则受伤的腿,得知他以后会变成个瘸子时,林婉秀突然发觉,自己原先经历的根本不算些什么。
厄运专挑穷苦人,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呢?
见她这样,江则心里满是愧疚,他本来想等着林婉秀身体好些,坐完月子再做打算,可罗盼娣母子俩太过分,他就有点没收住,也没想到今天会闹得这么大…
可对于自己的腿会好,以及罗盼娣的中风是自己做的手脚,江则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和林婉秀解释。
但该安慰的还是要好好安慰。
江则撕了块纸巾递给林婉秀,“别哭了,你现在还坐月子,哭多了对眼睛不好。”
林婉秀猛的扯过纸,声音还带着哭腔,“事情都变成这样了,我还不该哭吗?”
江则眼神黯了黯,继续道:“仔细想想,今天这件事儿也不算坏事,我终于看清妈和定邦的真面目,先前我对他们这么好,现在我出事了,一个两个都对我躲闪不及,我终于知道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以后我谁也不管,就守着你和两个孩子过!”
林婉秀没想到江则能有这样的觉悟,毕竟按照原先他的愚孝程度,天塌下来都改变不了他非要捧罗盼娣臭脚的事实。
但很快,她就又嘲讽出声,“看清了又有什么用?原先你能赚钱的时候,我们娘仨没享受过你的好,现在你不能赚钱了,又能对我们娘仨怎么样?”
“别是现在知道自己瘸了,罗盼娣也不管你,生怕我也撒手不管,这才说这些好话来骗我来的!”
林婉秀越说越觉得自己真相了,两只眼睛像是探照灯一样,对准江则的脸扫视个不停。
江则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毕竟他做的那些事都是不能说的,只能梗着脖子说道:“你别管那么多,你以后看我表现就是了!”
说完,江则还给林婉秀掖了掖被角,“你现在在坐月子,少动弹,防止撕裂伤口,情绪也不要太大起大落,这么长时间没吃饭,我去给你做饭!”
下一刻,江则就扶着墙走了,一直待在房里无聊至极的大丫也跟在他后面,像个小尾巴似的。
而此时,躺在床上的林婉秀望着江则远去的背影逐渐出神。
江则的安慰虽然粗糙,但多少还是起了作用,至少她也没有先前一样心如死灰了。
要是江则真的像他说的一样守着她们娘仨过日子,倒也不算坏事,原先林婉秀不仅要外出赚钱,还要兼顾家里,江则以后要是能在家照顾孩子,她也不是不能外出闯荡。
以前最辛苦的那段时间都熬过来了,林婉秀对自己有信心,她也从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差什么!
而另一边,江则到了厨房,开始收拾做饭,精心给罗盼娣准备的那一份也没有忘记。
穴位只是短时间迷惑,他给罗盼娣吃的这些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今天开个头,他也有理由加快进度了。
江则专心做手中的事情,一回头就看见大丫睁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向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江则敏感的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正常这个时候她会左看右看,或者东摸摸西摸摸,想来今天是被外面发生的事情吓到了。
江则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完后开始指使大丫帮忙给自己递东西,有了事情做之后,不一会,小姑娘身上的负面气息就被冲散不少。
趁着煮饭的空隙,江则拿出手机开始自己的老行业,写小说赚钱。
越写越着迷,越写越顺手,只要穿到现代社会,写小说的赚钱手段都是江则的首选,谁能不爱这种时间自由,工作轻松,回报上限高的赚钱方式呢?
好在各个世界不是共通的,写多了之后江则都把要写的直接背下来了,码字速度也是飞快。
他的腿想治好轻轻松松,只是现在还不是暴露的好时机,赚钱就不一样了,晚一天赚钱,那都是对钱的不尊重!
大丫不懂他在做什么,看他一直握着手机点个不停,也站到江则身边看屏幕,只是上面全是文字枯燥的很,没一会她就没了兴趣,在林婉秀房间和厨房之间往返个不停。
饭菜做好之后,江则照旧和大丫先吃,又把林婉秀的饭端回房间,扶着她坐起来吃饭,最后才是罗盼娣。
江则开门想把饭菜端进去,就发现罗盼娣从里面把门锁上了,他也不恼,把饭放到门前,还特意出声提醒:“妈,吃饭了,饭给你房门口了,你记得趁热吃!”
屋内静悄悄一片,罗盼娣没有回应,江则才不管她,转身回林婉秀房间照顾她去了。
他前脚刚进屋,后脚就听见罗盼娣开门的声音。
毫无疑问,林婉秀也听见了,当即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说什么以后就守着我们一起过,到底还是谁都比不上你孝顺,腿都瘸了还被打了顿,就这还能上杆子伺候人呢!”
江则敛下眸子,遮住眼里的笑,“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妈,总不能把她饿死吧!”
“你放心,以后我专门伺候她就好,不会耽误你的事!”
这下子,倒是轮到林婉秀不说话了,江则这样也无可厚非,谁让罗盼娣好命,生出他这个冤种儿子,就算任打任骂,也要上杆子伺候她!
这也是她当初看重江则的一点,她总觉得这人孝顺是个好心肠的,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要是江则真的一狠心就再也不管罗盼娣,直接不管不顾让罗盼娣饿死渴死,林婉秀反倒觉得可怕。
......
尽管知道江则的腿就算治好了也可能残疾,可林婉秀还是没有放弃,把自己攒的钱全都拿出来后,还想跟着亲朋好友借钱,怎么也要让江则去大医院看一看,哪怕是有一线希望也不能放弃。
当然是被江则找借口拒绝了,非说自己不能浪费这个钱,以后靠林婉秀一个人支撑家庭本来就难,这时候要是再借了天价外债,整个家就毁了。
他们大人无所谓,可总要为两个女儿考虑,江则只说宁愿自己多吃苦,也不想让女儿生活的紧紧巴巴,从小就抬不起头。
当然,他话也没有说死,只说现在家里都是老弱病患,来往都需要人,等以后时机成熟挣够钱,他再去医院看腿。
可即便这样,林婉秀还是感动的一塌糊涂。
没钱也有没钱的看法,江则没条件去大医院,林婉秀就催着他多去村头的卫生所看看,怎么也不能让伤口恶化。
江则是知道老医生半吊子水平的,也不和林婉秀客气,装模作样的去卫生所拿药回来,又是外敷又是口服。
他还以为罗盼娣硬气得很,江定邦不管她,她也不会拉下脸来求人,生病就扛着,却没想到去卫生所时正巧和她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罗盼娣狠狠剜了江则好几眼这才别过眼去,可他们家里发生的那点事,整个村里都传遍了,谁还不知道她罗盼娣的真面目,看她对对着江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少人直接背地骂她活该!
简直就是最强现世报!
江则出事的时候她和江定邦一唱一和,死活不愿意把钱拿出来救人,现在轮到她自己出事了,江定邦有样学样,也根本不管她!
原先时候罗盼娣和村里差不多年纪的老头老太太相处还是不错的,现在她走到哪里,身边人都急忙躲开,看她就像是看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罗盼娣长这么大,还真就没受过这样的冷暴力!
可她也不敢和村民们直接呛声,这些老娘们动起手动起嘴来,她根本就不是对手,只能回家和“软柿子”江则耀武扬威,不是把门和板凳摔得砰砰响,就是站在房门口,指着林婉秀的房间骂骂咧咧。
大丫蹦蹦跳跳来回走着玩,路过她身边时,还险些被她抓住一顿揍,幸好小人跑得快,哭嚎着往林婉秀床边跑,这才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