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床上的慕樽月独自沉默着,周身散发着压抑沉闷的气息。
白黎大发慈悲地将药端过来,递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拒绝:“喝吧。”
慕樽月像是遭受了打击,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白黎本就没多少耐心,之前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如今实在没力气跟他僵持。
他一下坐在慕樽月的床边,伸手就准备捏着慕樽月的后脖颈,强行将药喂下去。
慕樽月反应过来,侧身躲开,语气中满是抵触:“我自己喝。”
说罢,避开白黎的手,一把夺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白黎见自己喂药的任务完成了,便想像之前一样,去不远处的侧卧躺着休息。
谁料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声音叫住了他。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我要见我师父。”
白黎脚步未停,径直走到侧卧的小床上,很自然地躺下,语气懒散“等你好了,你师父自然会来见你。”
给自己盖了厚厚的毛绒毯,白黎却还是觉得异常的冰冷。
自从用血做药引之后,这副身体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热气,手脚便一直发冷。
即便是用了汤婆子,第二日一早他也总是被冷醒,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怎么也驱散不去。
白黎蜷缩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手腕处的伤口。
柳乘风的医术确实精湛,处理得很好,伤口不会影响二次恢复,但那钻心的疼痛却依旧如影随形,尤其是在睡梦中的晚上更叫人难以忍受。
也许是感受到了生命即将逝去,他的脾气也变得异常的和缓。
以往碰到感兴趣的事和人,他都能兴致勃勃地聊上许久,这会儿到全被困意拿去见庄周了。
白黎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慕樽月,唉,多好的捉弄机会呀,就这么错过了。
还不待他多想,不过几瞬功夫,便已经沉沉睡了过去,呼吸逐渐平稳,陷入了梦乡。
屋内一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慕樽月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人就这么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下了。
若是这人加以威逼利诱,强迫他接受现实,他或许还有底气硬刚到底,可若是这丝毫不担心他会做出反抗举动,这般满不在乎的模样,反倒让他心生无力感。
他的师父是怎样的人,经历了这么些年,他太清楚不过了。
凡是有涉及到柳乘风的事情,师父都会变得毫无原则。
如果他真的和师父见面了,确认了事实,那他的师父究竟是会跟他站在同一条线上,为他着想,还是会打断他的腿,亲手送到这贼人的床上,他真的不敢赌,也赌不起。
思及此处,慕樽月狠狠的闭上了眼,心中思绪万千,最终还是选择了躺下养伤。
他心里明白,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是面前这个贼人,就是六合城随便哪一位有些功夫的人,他都打不过。
不过他也不准备束手就擒……
睡梦中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待白黎再次醒来的时候。
柳乘风不知何时已经在把药端了进来,他动作轻柔,生怕惊扰到白黎,也没叫醒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给白黎把着脉,神色专注,眉头微微蹙起。
“只这一回吧,剩下的疗程过几天再来也没事。”许久,柳乘风收回了手,轻声说着。
说罢,他把属于白黎的那一碗补血汤药端给了他。
白黎看着那碗汤药,眉毛皱得死紧,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这次,他也没像上次一样吐槽抱怨,屏着气,强忍着心底的不适,一口气喝光了。
药汁顺着喉咙流下,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他还没准备作呕,嘴边便递上了一颗红枣。
“药里面放了些生姜去腥,但你醒来的太晚了,药都凉了,味道可能也没好到哪里去。”柳乘风把药碗收了回来,目光落在白黎身上,也没着急给床上的病患用药,反而扯起了平日里不会说到的话。
白黎嚼了两下红枣,那甜腻的味道总算冲淡了些许口中的苦涩。
他越发觉得柳乘风的态度不对劲,心中疑惑顿生,随口问道:“你师父不是说给你三日时间吗?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他过来。”
柳乘风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之前倒是没瞧出你着急。”
见白黎一口还没吃完红枣,便又塞下另一颗,他怕白黎噎着,赶忙给人塞了杯热茶,耐心解释道:“师父向来在外人面前对我如此,摆出一副严苛的模样。但私下里,无论何事,只要是交给我的,便不会多管,他信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