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悬执笔的手顿了下,缓慢抬眸,在触及姜梨的脖颈时,眸色骤深。
半圈青紫缠在纤细白腻的肌肤上,好比弱小的羚羊被猛兽一口咬住喉咙,那种巨大的力量差距,平白就会激起人的凌虐心。
只是一眼,陆悬垂睫,继续手上的动作。
姜梨勾唇,从旁侧绕到陆悬身边,伸手欲触对方。
“姜梨。”陆悬冷冷警告。
“知道了,不碰你就是。”姜梨撇嘴,小臂并排搭到桌案上,双手托腮侧头道:“悬哥哥,听说了没,大冷的天,九哥哥他昨夜落入池塘,回去就害了风寒。”
陆悬正在检阅去岁户部的卷宗,对姜梨的话充耳不闻。
“悬哥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姜梨桃花眼忽闪忽闪,期待地问。
“怎么?有隐情?”陆悬扯唇。
姜梨重重点头,颇为得意的样子,“自然,我做的!”
陆悬掀起眼皮看她,凉凉道:“你就不怕我告诉四夫人?”
“前日悬哥哥不是提到他了嘛,阿梨回去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九哥哥什么时候同阿梨多说了几句话,叫悬哥哥你瞧见了心里不舒服,”姜梨放下托腮的手,凑近了些,笑意勾人,“阿梨最喜欢悬哥哥,既然悬哥哥不喜欢,那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就是。”
陆悬定定看着她,忽然嗤笑一声,“我为什么心里不舒服?”
姜梨没有回答,反倒越凑越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能清晰看到彼此眼中的影子。
“悬哥哥,你想亲亲吗?”她忽然道。
陆悬眸光倏地沉下来,视线自上而下,落到对方红润的嘴唇上。
那张小嘴粉嫩嫩的,像梅花的花瓣,微微张开,好像在吸引什么似的
幽香越来越近,几乎贴上的时候,陆悬忽然侧头,姜梨的唇擦过对方唇角。
姜梨站起身,有些意犹未尽似地舔了舔唇,“悬哥哥,祖母不让我早上去梅林采梅花了,我该怎么办?”
陆悬低头,重新看向桌案上的卷宗,“随你。”
意思是去不了就不用再学。
“可是你答应过要教我的。”姜梨嘟嘴,仙女一样的样貌,生得又娇,这样的表情瞧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陆悬却头也不抬。
“换个时间可以吗?”姜梨大眼圆睁:“换成白天,就在枕山院,等哥哥你从宫里回来,指点我一下就行,阿梨绝不打扰你办公务的!”
“不可能。”
“可是悬哥哥不是说给阿梨机会勾引吗?”姜梨委委屈屈。
“没给吗?”
“可是我现在都没有机会看到你,怎么勾引?”
“与我何干。”陆悬手下飞快翻阅,漫不经心地答道。
又是这句!这是陆悬第三次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姜梨一边唇角拉直,下一瞬整个人贴到陆悬身上,就着对方的脸吻将上去。
手中狼毫歪斜,在卷宗上划出长长一道黑渍,陆悬瞳孔骤然放大,立时伸手去推,却不想身下某处一痛,剑眉瞬间拢成两道川。
他张口欲叱,却叫对方小舌趁机而入。
姜梨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从震惊、暴怒到迷离,渐渐染上欲色的眼睛,手下继续,她的唇擦着对方脸颊挪到耳边,“悬哥哥,可以答应阿梨了吗?”
比先前更加猛烈的烧灼感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焚烧殆尽,后脊椎发麻,喉咙干涸,陆悬隐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竟然想要面前这个人……
“可以答应吗?”姜梨又问了一遍,手下力道加重。
陆悬猛地闭眼,复又睁开,冷冷低叱,“姜、梨!”
“不可以吗?”姜梨歪头,软声问。
有几不可察地闷哼声在安静的书房响起,陆悬忍不住微微仰头,脖颈上青筋毕现。
半晌,姜梨终于抬起身子,纤长手指从对方衣襟上缓慢擦过,“可以了吧?”
陆悬闭眸,胸口起伏剧烈。
姜梨缠住对方袖摆,一圈又一圈地卷着手指。
也不知过了多久,袖摆被猛地扯开。
陆悬睁开眼,眼中满是风雨欲来。
姜梨站直身子,唇角挂着淡笑,等他暴怒。
书房外,笔耕终于捂着通红的耳垂回来继续守着,还没站定,就听里头传来冷冷一声:“滚。”
声音不算大,但其中夹杂的怒意却足以掀翻枕山院!
条件反射地,笔耕瞬间转过身子向外,走了两步才回过神,大人这话明显不是对他说的啊。
正要走回去,就见姜梨施施然从书房出来,脸上笑意不减。
笔耕彻底呆了,这……到底怎么回事?让大人动怒,她还能全须全尾地笑着出来?
“你家大人需要沐浴,还不快伺候着。”姜梨侧头瞥了眼书房方向,戏谑道:“不要这么大惊小怪,往后还要常见面呢。”
说完哂笑一声,慢悠悠地往院外去。
笔耕木着脸目送她走远,心里却炸开花。
这小姑娘能耐啊,他伺候这么些年,就没见过一个能让他家大人情绪失控叫滚的人,是没有一个!
关键她还能大摇大摆地走出来!
正想着,就听里头吩咐,“备水。”
笔耕眉头一跳。
备,备水?真备水啊,大人被这姜梨气到火气上涌,要沐浴净身才能压得住吗?
要他说,都这样了,还留着她干什么!
书房有隔间用于休息,沐浴设施一应俱全。
下人放好水,笔耕拿过梅香准备的换洗衣物放进去,又伸手取了架子上陆悬换下来的衣服,准备交婢女去洗。
谁料,陆悬忽然道:“衣服拿出去烧了。”
笔耕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瞬才应道:“是。”
抱着衣服出去,梅香自然而然地去接,笔耕躲开,“大人说了,这衣服烧了。”
梅香瞪大眼睛,“怎么了这是?”好端端地烧什么衣服。
“我哪儿知道,反正大人吩咐烧了,咱们烧了就是。”笔耕抱着衣服继续走。
梅香眼睛滴溜溜一转,跟上去,“你说,是不是方才姜姑娘她——”不小心碰到大人,大人本来就爱洁,所以才要烧。
“不知道,你也别瞎猜。”笔耕急声打断。
梅香撇嘴,“知道了,大人的事少琢磨是吧。”
虽然话是没错,可伺候人的,不琢磨主子心思怎么可能。
她敏锐地感觉到大人对姜姑娘有些特别。
让人滚,再烧衣服,这说明已经怒到一定程度,这要是搁其他人身上,大人不可能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而就这样,也没动姜姑娘。
这其中存的心思,怕是大人自己都没意识到,或者说不敢相信。
毕竟以大人的年纪和阅历,实在难以同姜姑娘这种小姑娘扯在一起。
而姜梨,出了枕山院,直接往陆芫的住处走去。
本来她出来,也是借着找陆芫问曲本的理由。
“姑娘,不是说一会儿吗,您怎去了这么久,奴婢都急死了。”松枝一直候在前院,想到雪夜那日陆悬掐姜梨脖子的事,心里就直突突,偏偏她家姑娘没事人一样,毫不犹豫就进去了。
她伸手要拉姜梨,姜梨甩手避开,“脏,别碰。”
“哪儿脏?”松枝瞪眼瞧去,“没看见啊。”
“看不见的脏。”姜梨抓起路边矮树上的一把雪搓手,搓了好一会儿才扔掉。
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