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贩嘴甜会说话,吹捧着赵家骏买了好些小玩意儿,价钱倒也不贵,十几样挑下来连一两银子都没凑够。
赵家骏是个阔绰大方的,直接丢了一两碎银到小贩怀里,“不用找了。”
小贩喜笑颜开,拱手道谢,又从凉棚上取了一朵鹅黄绢布花递给盛临乐,“这花儿与小姐相配,赠与您赏玩罢,还望小姐莫嫌弃。”
盛临乐笑着道谢。
绢布花底部穿了一条细丝绦,应是用来方便固定在头发上的,盛临乐想了想,把这朵花绑在了手腕上。
小贩已经挑好竹担起身,见此笑说:“小姐这绑法新鲜,好看。”
走时,小贩嘴里的吆喝就变成了:“绢花儿哟——”
“水绿,粉白,鹅黄绢花儿,头花腕花皆宜的绢花儿嘞——”
盛临安晃了晃扇子:“这走卒商贩的脑子就是灵光。松雪斋的书才出两天,街上就开始卖尉迟明的面人了。”
赵家骏手里举着小将军面人细看,点头赞叹:“做得还有几分模样,就是不耐放,回头我找人雕一尊翠玉像放家里赏玩,你要不要?”
盛临安对玉石不感兴趣,赵家骏还颇有些遗憾。
水饱饭足后,盛临安又带着他们去瓦肆听说书,哪曾想一家两家说的都是《少年将军传奇》,赵家骏觉得听着乏善可陈,不如直接看画本有意趣。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讲的是其他故事,谁知刚坐下,伙计上好茶,说书人讲的段子就往颜色上游离,盛临安大惊失色,忙不迭捂住盛临乐的耳朵,抱起她狼狈离场。
盛临乐挣扎着要从盛临安怀里下来,扯了扯裙衫,看向惊慌无措的盛临安,无语道:“二哥,你跑什么啊……”
盛临安抬头记下这家瓦肆的招牌,神色微微有些尴尬,“没事,这家故事不好听,咱们换一家吧。”
赵家骏跟在后面慢悠悠出来,打了个哈欠,道:“讲得挺好……”
盛临安直勾勾看向赵家骏,赵家骏立马会意改口:“……挺好难听,走吧走吧,下次再也不来这家了,要不找家茶楼吃点心去?”
盛临乐和盛临安不约而同看向他的肚子,不禁怀疑,这人中午那顿吃到哪儿去了?
“小马!小马!”
赵家骏转头看向声源处,惊讶道:“孙明?你不是去太守家了吗?”
孙明刚要说话,猛地被拽回车里,隐隐还传出女子训斥的声音,只是街上嘈杂,听不清女子说了什么。
赵家骏和盛临安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马车车轮转动,孙明没再探出头来。赵家骏撇了撇嘴,说:“孙明他娘有些势利,一向看不惯孙明和我走到一起。”
盛临安拍了拍赵家骏的肩膀,开解道:“他娘是他娘,你别迁怒孙明。”
话音刚落,走了十多米远的马车上突然跳下一人,正是刚打招呼的孙明。
孙明眼疾手快,一把拽回被他撞倒的路人。
被撞的路人开口想骂人,却见这小孩穿得非富即贵,腰上玉珏佩环丁零当啷挂了一圈,吐露到舌尖的话又被迫咽了回去。
孙明动作灵活,侧身躲过小厮的抓捕,嬉笑着对马车里的人喊话:“娘,我就是去买两本书,晚饭前一定回家!”
又随口保证道:“您放心啦,我不会对外人乱说话的!”
马车里,美妇人扼腕跺脚,气得想下车亲自去抓这逆子,但又想到什么,倏然停住了动作,咬了咬下唇,用力摔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家。
孙明小跑到赵家骏身边,看到自家马车走了,大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我娘要下来抓我呢。”
盛临乐从地上捡起一个络子,递给孙明:“给,你的玉络跑掉了。”
孙明挑了下眉,明朗地笑说:“小马,这又是你哪个妹妹,怎么从来没见过?”
盛临安咳了两声,这才让孙明注意到自己。孙明见到盛临安,脸上的高兴又添了两分:“临安兄,你几时回来的?”
孙明又看了眼盛临乐的长相,惊奇道:“这难道是临安兄的妹妹?你终于能把她带出来啦?”
原主以前更愿意跟同龄的小女生一起玩,盛临安是邀不动她出门的。
盛临安斜了他一眼,道:“说的什么话,我亲妹妹,我什么时候不能带出门?”
盛临乐抿嘴忍笑,又礼貌同孙明问了声好。
三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嬉笑了一番,孙明率先回过神,拍脑袋道:“哎,不跟你们说了,快,你们有马车,先载我一程去松雪斋,我要买他家新出的画本!”
“都怪我娘,一大早非要拉我去太守家,耽误我许多时间,也不知这会儿还能不能买着……你们不知道,这松雪斋新出……嗯?你们这般看着我作甚?”
赵家骏奇怪道:“你交待小厮去买不就好了,非自个儿去人挤人干什么?”
说起这事儿,孙明都要抹一把辛酸泪,难受道:“我娘近日脾气不好,不许我看那些闲书,谁敢替我买书就要被打出门去。”
“我都叫我娘别去掺和太守家破事了……”
孙明捂住嘴,连忙打住话题,道:“哎,别耽误了,快载我去松雪斋吧,晚了我买不到书了!”
赵家骏揽住他,露出一种怜惜的神色微笑道:“急什么,你把银子给我,我保准你有书看。且先说说太守家里又怎么了?”
孙明咬着嘴唇,皱眉道:“这我不好说啊,我娘叫我不往外传。”
赵家骏憨厚的脸上露出一抹正色,“我娘今日也去了,我回家后肯定也是会知道的,告诉我怎么叫外传呢?”
孙明又看看盛临安兄妹,赵家骏又道:“临安兄的人品你还怀疑?他可向来是我们当中嘴最严的一个。”
孙明低了低头,泄气道:“行吧行吧,找个人少安静的地儿。”
酒楼包间里。
孙明确认隔壁两边都是空房,且外面还有护卫守着门,才放心坐下来,压低声音道出今日去太守家见到的事。
“太守夫人病重的事都知道吧,其实她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
赵家骏和盛临安哗然,盛临乐喝了口茶水。
孙明继续道:“下毒的人……你们都猜不到是谁!就是吴太守!”
盛临乐顿住,放下茶盏。
孙明说:“这不是我瞎诌,是太守夫人亲口说的,她还发誓赌咒,说若是她死在府里,必定是太守所为,叫今日去她家的人日后一定为她报官讨个公道,否则死了也要化为厉鬼,夜夜悬于在场人的床头。”
“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这夫妇俩,简直就是把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架在火上烤,我娘一路回来都在咒骂太守夫人不地道。”
盛临乐听完,轻声道了句:“兔子被逼急了是真会咬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