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雪地上的齐王,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他吞噬。
“你这孽子,还认得朕?”
汉武帝怒吼道,声音如雷霆般在空旷的雪地上炸响,喝道:
“朕对你寄予厚望,封你为王,给你荣华富贵,你却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勾结匈奴,背叛大汉,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对得起朕对你的栽培吗?”
齐王吓得浑身发抖,连滚带爬地想要起身,却又被汉武帝一脚踩住,动弹不得。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是被奸人蒙蔽,一时糊涂啊!”齐王哭喊道,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此时他才从懵逼状态醒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汉武帝死而复生,他的父皇还活着,这是不争的事实。
“糊涂?”汉武帝怒极反笑,道:“你这是蓄意谋反!你可知你这愚蠢的行径,让多少大汉百姓受苦,让多少将士丢了性命?”
汉武帝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句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抬起脚,狠狠地踢在齐王身上,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愤怒与失望都发泄出来。
发泄完心中的怒火,汉武帝又将目光转向乌维单于。
乌维单于虽然心中震惊,但仍强装镇定,直视着汉武帝的眼睛。
“哼,你就是乌维单于?”汉武帝冷冷地说道,“你以为区区十几万大军,就能侵犯我大汉疆土,肆意妄为?今日你落在朕手里,便是你的末日!”
乌维单于咬了咬牙,说道:“今日是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你也别得意,匈奴不会就此罢休的。”
汉武帝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你以为匈奴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朕在位时,匈奴就屡次被我大汉击败。如今,朕的儿子刘据更是英明神武远胜于……不次于朕,你觉得匈奴还有胜算吗?”
汉武帝向前走了几步,走到乌维单于面前,眼神如刀般锋利,“朕即刻起,就要亲征你匈奴,踏平西域,让你们从此在草原上消失!”
乌维单于被汉武帝的气势所震慑,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刘彻对李广道:“前将军,即刻派人押送乌维单于到长安伏法,任由天子处置,至于这逆子齐王……”
刘彻紧紧盯着齐王,咬牙切齿。
齐王连忙跪下来,哀求道:“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刘彻暗叹一声,转头第一次以商量的语气对李广说道:“前将军,就让这逆子跟在朕的身边吧,你看如何?”
李广沉吟道:“陛下,如何处置齐王,应该由天子决定,你我都说了不算。”
齐王悲声道:“父皇,老将军,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被刘屈氂和宗亲蛊惑谋反,并未伤及任何大汉子民,而且与这乌维单于也是虚与委蛇,迫不得已啊。”
李广刚要说话,汉武帝抢先说道:
“前将军,如今齐王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量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你此行也是想将带朕远离汉土,有你我时刻监视,他也不敢造次。你就依朕这一次,可好?朕老了,不想再失去一个儿子!”
李广长叹一声,仍旧再没有说话。
刘彻道:“朕知道了,作为交换条件,朕便将传国玉玺和兵符交于你,如何?”
李广神情一怔,便看着刘彻,问道:“当真?”
刘彻点头,然后随即转身回头车辇上,拿出一张地图交给李广,道:“那玉玺和兵符就在此处,你派人去寻了便知。”
李广结果地图,看了片刻,便吩咐左右道:“将乌维单于即刻押送朔方城,交给天子处置,还有这张地图,也一并交给陛下,不得有误。”
亲卫领命而去,李广转身看着刘彻道:“陛下,老臣信你,堂堂汉武大帝,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报前将军,朝廷的部队马上就来了,离我们仅仅有百米之遥!”
这时李广的亲卫来报。
李广神情一凛。
而汉武帝刘彻,则是蓦然回首,看着远方逐渐变大的一众黑点,之前他一直想见的刘据,近在咫尺。
刘彻眼神变幻,经历过太多大风大浪的他,此时也禁不住双手攥紧,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父皇?”齐王刘闳轻轻的唤了一声。
刚刚死里逃生的他,心情极为矛盾,他知道自己能保住一条性命,也是父皇用他最重要的东西换来的,自然不敢再有什么奢望。
“陛下?”
李广也喊了一声。
刘彻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抬起头,看向正在奔驰而近的队伍。
“就让朕再看一眼这大汉江山,再看一眼,朕的儿子吧!”
纵横一生,威严无匹的汉武帝,就站在那里。
此刻他再也不像一个英明神武的帝王。
只是一个行将暮年的老人。
只是一个想看儿子一眼的父亲!
在塞北偌大的风雪中,静静的孤立着。
而远处即将赶到的刘彻,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匈奴乌维单于,还有不远处飘扬着汉旗的队伍,以及那个站在队伍最前方,茕茕独立的身影。
他心情激荡,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喃喃道:“是你吗,父皇?”
刘据翻身下马,向前走了几步,就那么与汉武帝遥遥的互望!
两方人马都默契的没有再动。
汉武帝看到了身着戎装,面色沉稳,英姿飒爽气质卓然的刘据,那依稀就是他年轻时的影子,毫无二致;
刘彻看到了一个形单影只,须发皆白,却威严不减当年的汉武帝,那依稀就是他未来的样子,丝毫不差!
良久。
“据,你长大了,也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帝王。父皇虽然棋差一步,虽然不甘心,但也很欣慰。”
刘据仿佛听到汉武帝在对着他喃喃自语。
他心中百感交集,眼泪几欲夺眶而出,翻身跪倒,道:“这大汉河山,黎民百姓,我会替您守护!”
刘彻没有回答他的话,当刘据再次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只看见汉武帝和李广的队伍,渐行渐远的身影。
刘彻是骄傲的,这个时候,没有再像以前一般吵着夺回自己的皇位,也没有要求回到长安。
而是选择离去,离开他亲手打下的偌大江山,这一刻,他终于放下了自己的执念,将这大汉彻底的交给了儿子。
他依旧是骄傲的,挺直腰身离开最熟悉的土地,远走他方,是他对命运最后一次的对抗。
“父皇!”
刘据哽咽出声,凝结了很久的眼泪滚滚而下。
汉武帝是骄傲的,也是寂寞的,这种矛盾的心理,只有同样身为帝王的他才能懂!
刘据就那么伫立在风雪中,良久良久,直到汉武帝的队伍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直到赵充国上前禀报。
他收拾情绪,缓缓转身,沉声道:“将匈奴乌维单于押至朔方城,择日发落!”
他翻身上马,朝着朔方城的方向奔袭而去。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只留下他策马奔腾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