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你腿怎么了?”
听到桑云心的声音,孟景山转过身来对她笑了笑:“早,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你呢?腿不舒服吗?”
孟景山脸上的表情狰狞了一瞬:“没事,昨晚上不小心被狗挠了一下。”
桑云心看了眼正在厨房追尾巴玩儿的小奶狗。
这小玩意儿能挠到大腿?前途不可限量啊!
快要开早饭的时候,秦嘉瑞也下了楼,见他毫无精气神的模样,孟爷爷将他的袖子撩起来在手腕上摸了下脉。
桑云心瞧他一脸高深莫测、像模像样的,好奇道:“爷爷您还学过中医啊?”
孟爷爷虚摸了两把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呵呵一笑:“略懂皮毛。小友脉缓细弱,乃是脾胃虚弱的表现。”
秦嘉瑞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胃是不大好。”
“那要怎么调理啊爷爷。”桑云心问。
“简单!”孟爷爷一拍大腿站起身来:“下午把那只老母鸡炖了,补补身体。”
“啊?”
孟景山将青菜粥摆到餐桌上:“哄你们呢,别听他的。”
孟爷爷表示非常不服气:“臭小子,谁说我唬人了。”
桑云心盛了碗粥递给他:“那爷爷您的医术在哪儿学的啊?”
“咳咳这个嘛...哎哟这个稀饭煮得不错,臭小子厨艺有长进。”孟爷爷喝了两大口,朝孟景山竖了竖大拇指。
“从电视上学的。”孟景山毫不客气的拆穿了老爷子。
孟爷爷:“电视上怎么了?电视上就不能学习了?”
孟景山:“武侠电视剧。”
“......”
吃完饭,秦嘉瑞和桑云心负责收拾洗碗,等快要煮中午饭的时候,谢向晨才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
“哟,少爷您起了?早餐搁电饭锅里了。”桑云心腰上还系着围裙,手里抓着一把瓜子正翘着二郎腿和孟爷爷围着烤火炉聊天。
谢向晨四下张望了一圈,见只有他们两人,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我哥和嘉瑞呢?”
“杀鸡。”回答他的是孟爷爷。
“又吃鸡啊?”
桑云心:“不是给我们吃的。”
孟爷爷虽然被人揭穿医术‘造假’,但他还是十分肯定秦嘉瑞就是营养不良,并非常固执的让孟景山把家里养了八年的老母鸡给杀了炖汤。
孟景山拗不过他,秦嘉瑞更是直接剥夺了反对权,不得已两人只好合力将只老鸡婆给送回了“老家”。
和孟爷爷比起来,孟景山杀鸡的功夫还是要差一些,等鸡下锅的时候,已经到吃午饭时间了。
天气晴朗舒适,饭后四个人一人一把摇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孟爷爷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门,桑云心看着周围的油菜花田一阵心痒难耐,提议道:“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我们也出走走?”
谢向晨隔着中间两个人的距离偷偷瞄了孟景山一眼,见他哥眼神犀利,暗藏杀机,咽了咽唾沫:“那个...我就不去了。”
秦嘉瑞闭着眼睛躺在椅子上犯困:“我也不去了。”
桑云心也没多想跟他俩去花田里浪漫,她主要是想问孟景山。
“那咱俩去?”
她说这话时,孟景山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俯身拉住她的一只胳膊,将人从摇椅上扯起来:“正好我也想出去,走吧。”
年后这两天温度上升了不少,褪去寒潮后隐隐有迎来夏天的趋势。桑云心置身于金黄色的花海,身上的柠檬黄针织毛衣几乎要和四周融为一体。
房屋和树木像是隐了身,入眼的除了油菜花便只有偶尔飞来的一两只通体雪白的菜粉蝶。这种感觉很奇妙,像走进了另一个世界,又像是置身于油画里。
桑云心轻轻抚摸着花朵,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田,真的好美好神奇啊!”
孟景山将一株长势过于良好的油菜花拨到旁边,田埂立刻宽敞了不少。
“小时候我和谢向晨特别烦这些花,因为到了收菜籽的季节,我们俩每天放学都要去地里割油菜。”
桑云心凑到花朵前闻了闻:“哈哈,真的吗?可是叔叔阿姨那么有钱,为什么孟爷爷还要这么费劲的种这些呢?是因为闲不下来吗?”
孟景山停了下来,朝远处一个红色的小点指了指:“看到那栋房子了吗?”
桑云心用她5.0的视力极目远眺:“那不是孟爷爷邻居家吗?”
孟景山点点头:“对,那是左良的爷爷家。他们年轻时候这两户是这个村里最穷的人家。”
桑云心非常惊讶,因为她无法将孟爷爷或者说是将孟家和穷苦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那爷爷后来是创业了吗?”
孟景山轻笑一声摇摇头:“我爷爷可没那个天赋,是我外公。”
孟景山有个有钱的外公,那是在上世纪中期,彼时国民还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杨家老爷子的生活就已经十分奢华了。
“但是我外公有一个缺点,重男轻女。”
孟景山的外公外婆只生了一个儿子,但是却有六个女儿,为了“公平起见”,所有的女儿都没有嫁妆,财产统统留给儿子。
杨世英排行老四,但她是第一个结婚的。在所有姐妹还在为了嫁妆抗争的时候,她已经生下了孟景山。
因为极度讨厌家里的环境,她扬言不管是男是女,这辈子就只生一个孩子。
婚后,杨世英撺掇着孟明信开始做生意,两口子一开始没什么技能,就去收甘蔗熬糖。几年后,两人盘下一个小工厂,正式开始了制糖产业。
假如按照他们这样的步伐慢慢往前走,到了孟景山这一辈发展成本地有名气的小企业是完全没问题的,这也是她最初的计划。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大饼从天而降。
孟景山的外公在国外购买了一架直升飞机,当时在本地还小小的轰动了一下。
那时候孟景山已经快念初中了,杨世英和孟明信的事业也已经小有成就,外公见她生的是个儿子,也不像其他姐妹一样觊觎弟弟的家产,便有心修复父女关系。
于是,在一次出国旅行的前,杨外公打电话让孟景山一家陪同出行。但杨世英根本没搭理他老爹,在她眼里出国旅游还不如出去订两个单。
杨外公被亲女儿扫了脸面,一气之下邀请了除她以外的其他儿女一同前去,并放出话,谁去了,以后就能得到一份遗产。
彼时杨家的姐妹除了最小的儿子和大姐,其他人都已经结婚了,也看透了自己爹的德行,但为了分得一杯羹,除了杨世英和大姐,其他人都去了。
杨世英是纯粹的已经不对那份家产抱希望,也有自己的事业,所以毫无波澜。但大姐不同,她是第一个孩子,父母是真真切切疼爱过她的,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帮忙带弟弟妹妹,自认为付出也是最大的,她受不了父母的偏心,于是做什么都和他们反着来。
飞机在返程的途中发生了事故,包括那个半吊子驾驶员在内的八个人全部当场殒命。杨世英和大姐作为杨外公的唯一直系亲属继承了大部分的遗产。
杨大姐没有经商天赋,拿走了大部分的现金和不动产,剩下的那些公司、厂房都分给了杨世英。两人都觉得自己赚大了,大姐立即移民去了国外,杨世英和孟明信也靠着那些厂房逐渐发展成了如今的盛和集团。
包括贾氏在内的一些本地家族企业,如今能这么给孟家面子,也是有杨外公的一部分原因在。家丑不外扬,外人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和恩怨。
桑云心将一朵小花捏在指尖打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老实说她对孟家父母的印象并不太好,尤其是杨世英,简直就是把‘势利眼’三个字刻在了额头上。但是听完孟景山的讲述,她又觉得这是个很值得佩服的女强人。
孟景山看出她脸上的纠结,问她:“记不记得有一次你问我邓姐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桑云心点点头:“记得,你说人都是多面性的。”
孟景山:“那现在呢?你有自己的判断了吗?”
手里的花在指尖碾成碎片,汁液染绿了指甲。
“她间接害死了郑薇薇,我觉得...是坏人。”
孟景山又问:“那你觉得刘阿姨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
桑云心实在说不出来,因为就算刘阿姨杀了人还致使邓以芳残疾,她也没办法产生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