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西娅抬头看着面前洁白的机体,抚摸着它的装甲。机体的双眼微微闪烁,表明着机体的状态。她就这么看着它,直到身后走来一人,拍了拍她。
特雷西娅转身,看清来人后,微微笑了笑。
“你还是将它还给了我。”
苏言看着面前的机体,面上的苦笑表达着他的心情。
“我不希望米亚尔被用在战争中,但这早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苏言席地而坐,看着面前的机体,特雷西娅也俯下身坐在他的身边。
“还记得我当初和你讲过的故事吗,小特?”
特雷西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苏言顿了顿,“洁白的王会被漆黑吞噬,而后变成灰的傀儡,去阻止那新生的王。”
特雷西娅只是微微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苏言话里的意思,但,这不是她的未来,也许在不同的时间线里,她和他没有相遇,故事就如同他描述的一样,死去,重生。但,这不是属于她的,也不是属于他的。
苏言继续开口,“‘魔王’,它陪你走过的岁月,是我不曾知晓的,但就像当年它保护了你一样,现在它又会再一次的听从你的号令,为你冲锋陷阵。”
面前洁白的机体缓缓跪下,驾驶舱打开,似是欢迎曾经的她归来。
特雷西娅并没有站起身,她只是看着苏言,一句话也没有说,但眼神中表达的意思却让苏言苦笑一声。
他沉默片刻,站起身,开口道
“是啊,小特,我们从来不应该参与战争,而是结束战争,无论什么代价。”
特雷西娅笑了,她笑得很开心,就如同当年那样,高洁,而又坚定。
特雷西娅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地面,示意苏言坐下。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台机体上,洁白的装甲在微弱的光线下透出一股冰冷的光泽,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过去的岁月与牺牲。
“魔王……”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唤醒一位沉睡的旧友,“你知道吗,苏言,这个名字,从来都不是它的选择。”
苏言静静地坐下,目光凝视着那座曾为她带来无数希望与痛苦的机器。他没有打断她,只是默默等待。
“当初给它取名的时候,我只是希望它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守护者,能在我最脆弱的时候站在我身边,承载起那些渴望和平的希望。”特雷西娅继续道,语气平稳,却带着隐隐的痛苦。“但战争总是改变一切,哪怕是最纯粹的存在,也无法抵挡它的腐化。‘魔王’这个名字,不是它赋予自己的,而是我们强加给它的。”她轻轻闭上眼,像是在回忆着曾经的种种。
苏言只是静静地看着,而后开口:“如果能重新选择,还会让它成为今天的‘魔王’吗?”
特雷西娅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那台沉默的机体。片刻后,她缓缓开口:“如果能重新选择,我希望它从未踏上战场。但,世上哪有如果?它是我们战斗的象征,也是我们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必然结果。”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仿佛是向自己、向整个世界交代着什么。“它的名字,注定与战场紧密相连。它在战火中诞生,也只能在战火中燃烧。”
苏言沉默片刻,目光移向远方。“那么现在呢?我们让它肩负了无数生命的重担,而它所能回馈的,或许只是更多的破碎与伤痛。”
特雷西娅的眼神变得深邃,她轻轻摇头:“魔王已经不再是那个初衷中的守护者了。它的存在,注定是为了结束战争,但它的代价,早已注定无法承受。它成了刀锋上的孤独旅者,既不需要,也不能拥有归宿。”她低笑了一声,仿佛在自嘲,又仿佛是在和自己做最后的告别,“它只是一把利刃,而我,是握住它的人。”
苏言的眉头微微皱起,“你知道这样的利刃最终会反噬使用者,可你依然选择执着下去。”
特雷西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未曾察觉的颤抖。“我不后悔。有人必须为这场战争付出代价,而那个人……只能是我。”
她直视苏言,眼中那份决绝与坚定,仿佛是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岩石,早已不再动摇。“我怕,但我不能后退。魔王走过的路,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历史,而我们,只有继续走下去。”
苏言深深地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他终于开口:“我一直希望,能有一天,你能从中解脱,能放下这些负担。”
特雷西娅轻轻笑了,笑容中透着些许疲惫,却依旧明亮如初。“解脱或许不再重要,苏言。我们所有人,都注定是这个过程中的一部分,无法逃避,也无法回头。”她站起身,目光坚定地锁定在机体上,“魔王是我们的选择,承载我们的痛苦,也承载我们的使命。而这份使命,直到最后一刻,才会画上句号。”
特雷西娅站起身离开机库,苏言看着面前的机体,久久不言。
“你会走下去的,特雷西娅,这是你应得的。”
苏言站起身,走出机库。不远处的花田,特雷西娅正陪着几位孩童玩耍。
远处,风轻轻吹过,仿佛带走了多少无声的誓言与沉默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