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顾惜没看到二叔的脸色,也能感受到周遭空气顿时降低几个度。
她算明白了。
季慕礼买海天之色根本不是为了她,就是为了要见海天之色的卖家。
他的亲二叔——季镇国!
几分钟后。
顾惜人是坐在红木椅子里,可心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她旁边是季慕礼,季镇国冷着脸坐在两人对面,旁边是同样神色凝重的谢诚。
房间内没人说话,气氛凝固得厉害。
噗噗——
水开了,蒸汽顶得壶盖一跳一跳。
谢诚一边沏茶,一边主动打开话头:“二叔,海天之色在市面上消失了这么久,现在重新问世,别说是顾小姐,就连我也很好奇您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来这东西的。”
季镇国接过他递过去的茶盏,嘴角轻扬嗤笑:“什么消失了许久?海天之色一直在季家啊。”
顾惜眉心一紧,下意识扫向季慕礼。
海天之色一直由季家保管?
他分明知道,自己有多想要这条项链,却从未对她提起过。
“怎么?”季镇国抿了口茶水,砰得一声放下茶盏,饶有兴致地望向顾惜,“顾小姐不知道?”
别人不知道季家那些波诡云谲的事,身为季慕礼的前妻顾惜却清楚得很。
她知道,此时此刻不管季镇国说什么,最后一定会把所有矛头都对准季慕礼。
他们之间如何是他们自己的事,可她不能帮着季镇国对付他。
毕竟,他可是平平安安的亲生父亲。
想着,顾惜定下心神,扬唇浅笑:“二叔,季慕礼自从掌权之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发扬季家上。有些事不该外泄得,即便是枕边人,他也一句都不会说。”
言下之意:季慕礼可不像二叔你似的,只为自己考虑,对家族利益视若无睹。
季镇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沉,鼻尖翕动冷笑一声:“是啊,慕礼毕竟是季家真正的掌权人,自然应该努力发扬季家,季家好了他才能好。像豪掷一个亿买条项链这种事情,没点资本怎么敢做呢?”
他视线一挪,瞥向季慕礼:“大侄子,我说得对吧?”
谢诚和顾惜四目相对,两人都听出季镇国话里话外是在揶揄季慕礼之所以有这等财力,都是挪用了季家家产。
这个罪名可不小。
顾惜定了定心神,准备反驳,却见季慕礼将茶盏推到她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点两下:“喝水。”
他神色平静,云淡风轻,仅仅从那张脸上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
可没来由的,顾惜就是觉得心中微安。
“二叔。”回头看向季镇国,季慕礼的神色就没那么好了。
剑眉轻挑,幽暗的目光里带出抹冷冽,他操着平静的声音询问:“没记错的话,这项链老爷子交给你的时候明确说过,这东西价值连城,要你无论如何一定留在身边,对吧?”
季镇国眉心微拧,眼底闪过丝慌乱,很快镇定:“东西给了我,自然就是我的,要怎么处置也是我的事。就算要过问也该是你爷爷来过问,你一个小辈,有什么权利来问我?”
“二叔别着急啊。”季慕礼凝着季镇国嗤笑,“我知道你急着出手海天之色,是为了平账。”
一直高高在上的季镇国蹭地起身,额角突突狂跳,嘴唇张了张:“你怎么知道?”
说出口他又意识到不对:“什么平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慕礼身子向后一靠,左手自然而然地搭上顾惜身后的椅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
他眼皮轻掀,淡然地看着季镇国,分明比他矮出半截,却气势凌人,令人不敢直视。
“表哥好赌,欠下赌坊五千万的外债,还有你投资失败,也欠了银行一大笔钱,还有……”
“够了!”季镇国老脸一红,不等季慕礼说完便沉声呵斥,“你查我?”
季慕礼摇头:“我对你们的烂账没兴趣,我只是想提醒你,如今我已经将海天之色从你手里买下,钱我一分都不会差你。”
“从今往后,你也好,季家也罢,都与海天之色无关。”
他拉住顾惜的手缓缓起身:“若你又想玩半路拦截,抢回海天之色的手段,趁早死了这条心。”
他回身将椅子挪开,对顾惜柔声道:“我们走。”
顾惜被他拉着一路来到地下停车场。
砰——
车门一关,顾惜恍然回过神。
她偏头看向季慕礼:“你一早就知道海天之色在季镇国手中?”
“是。”
“从前我四处找的时候你从未和我提过一句。”
“是。”
“海天之色上次出现在展会上,之后又被人偷走,是季镇国自导自演?”
“是。”
“所以这次,你一得知他要拍卖海天之色,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买下。因为只有买家是季家人,季镇国才不敢用同样的手段,空手套白狼?”
季慕礼眉心微蹙,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滑了几下,摇摇头:“不是。”
顾惜猛地转过身:“你敢说我说得不对?”
她十分确信自己绝对没说错!
“准确说,”季慕礼回头扫向顾惜,“他拍卖海天之色在我意料之中。”
好吧。
顾惜承认,她刚才的确有些过度自信了:“在你意料之中?”
季慕礼一边发动汽车,一边为顾惜解疑答惑:“海天之色很多年前就已经到了季家手中,分家的时候爷爷把它给了季镇国。
当年四处寻找海天之色,我询问过爷爷的意思。若是强行从二叔手里要回项链,少不了要引起一场波动。那时我掌权不久,一旦他闹起来,我无法抗衡。拿不过来的东西,我和你说了也没用。
这些年季镇国一家在国外定居,早就把当年分走的产业亏损得差不多了。前不久我听说表哥滥赌,所以用了些手段,才迫使季镇国不得不变卖家产,最后还是将主意打到海天之色的身上。
他像和当初一样故技重施,就必须要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海天之色他只能拿回澜城出手,才会有今天的事。”
顾惜大脑嗡嗡作响,冷汗冒了一后背,半晌才逐渐明白季慕礼这番话的深层含义。
他从没有忘记她想要海天之色。
他一直在暗中策划,只为替她拿到海天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