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敏锐地察觉到办公室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她扫了一圈,发现桌边的手机亮着,而段易珩正目光沉沉看着她。
林熹心下一紧,不明白他怎么这样看着自己。
手机黑屏了,林熹抿了抿唇,猜测他是不是接了什么糟糕的电话。
不过她没有立场问,林熹将手中的饭菜放到他办公桌上,说:“给你买了两道清淡的,我先出去了。”
段易珩的视线触及到她手上被饭菜重量勒紧泛红的痕迹,眉心轻蹙。
林熹拎着自己的饭回了秘书室,余光瞥到段易珩没有动那份饭菜。
吃了一半,林熹按下商务呼:“再不吃,就冷了。”
短暂的沉默后,段易珩将打包的饭菜拿到跟前。
两人隔着一道玻璃,安静地吃了晚饭,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林熹吃完,将垃圾收拾妥当后,拿着漱口水,去了茶水间。
回来时,段易珩也正好吃完。
她进去将垃圾拎走,转头将报告书发送给了段易珩。
段易珩从休息间出来,看到弹出来的邮件,简直要被气笑了。
他缓了一口气,按下商务呼:“进来吧。”
林熹不知怎么的,有点紧张。
敲门进屋后,她捏着笔记本和钢笔站在段易珩半米开外。
“推把椅子过来。”段易珩指了指斜对面,“坐下说,我仰头看你费劲。”
林熹推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
段易珩打开报告书,像老师批改试卷似的,拿起她的钢笔抵住显示屏:
“这一块,传统风险的指标差之千里,你对风险评估维度的设定过于单一,要增加变量。”
“支付系统升级部分没什么问题,智能投顾部分,投资策略较为保守,GKd企业的资金规模比较大,投资需求自然是多样化的,仅仅依靠固定收益类产品,无法满足他们资产增值的需求……”
段易珩一针见血,陆陆续续将她报告书中的缺点逐一指正,林熹一边记,一边点头,偶尔还憋出个“嗯”字。
“总体来说,报告书大框架是有的,规范性也足。”段易珩工作时不带私人情绪,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但是语言要确保精简准确,内容更是要有针对性,你第一次写,已经很好了。”
林熹终于停了笔,脑子里重新梳理了报告内容。
今晚回去,连夜也要将他说的细节逐一优化,整体还要精简。
“谢谢。”林熹朝他伸手,“我的钢笔。”
段易珩没给她,整个人靠向椅背,目光直白,语气略带不甘的嘲讽:“怎么?用过就扔?”
林熹:“……我不是说了谢谢。”
“轻飘飘的两个字抵得上什么?”段易珩说,“谁家老板大晚上的还要陪秘书加班?”
林熹:“……那你要怎么样?”
“送我回去。”段易珩直言。
“你不是有司机吗?”林熹赶着回去改报告书,有些不太情愿,“他不在的话,你再从家里叫一个过来?”
段易珩将钢笔递给她,一锤定音:“我坐你的车,现在就走。”
“我还要回去赶报告方案。”林熹接过钢笔,“明天要交给徐总监过目。”
“才九点出头,来得及。”段易珩说,“公司里大把的人还在加班。”
话落,段易珩起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等我一下。”林熹追出去,“我回办公室拿车钥匙和笔记本。”
段易珩脚步放慢:“快点。”
林熹急匆匆将所有东西塞进包里,随后跟着段易珩进了电梯。
到了停车场,段易珩朝她伸手:“钥匙。”
林熹:“不是我送你的吗?”
段易珩没说话,始终保持着伸手的姿势。
林熹只好将车钥匙给了他,自己上了副驾。
安全带系好,段易珩开车缓缓滑出车位,在园区内,他的迅速不快,出了园区大门,速度才提起来。
天都御玺和段家是同一个方向,越过天都御玺后的第一个路口,林熹习惯性右拐,但段易珩直直向北去。
条条大路通罗马,林熹以为他是换了条道走,可一连过了三个路口,林熹察觉到了不对。
“你要去哪儿?”眼看再不右拐就要错过正确的路线,林熹提醒了句。
段易珩油门不松,瞥了眼后视镜,说:“不会把你卖掉的。”
越往北,车辆越少。
已经上了贼船,也不可能半路下去,林熹瞥过眼,车窗外的灯光飞快地闪过,只留下一团团光晕,尽收她余光里。
几乎到了尽头,林熹才明白段易珩将她带到了哪里。
b市北郊,有一条山路,叫惊龙岭。
它隐匿于山间,像一条蜿蜒盘踞的龙,很多闲得慌的富二代喜欢来这里飙车。
眼见段易珩速度越来越快,林熹下意识拉紧把手。
山脚下寒风凛冽,轮胎摩擦地面,段易珩松了油门,踩了刹车。
惯性下,安全带将林熹勒住,愣住的间隙,段易珩熄火下了车。
林熹坐在车里许久,慢吞吞下了车。
烟草味随风飘来,林熹回眸,那抹猩红照亮段易珩侧脸欺负的面部轮廓。
夜色疾风,与段易珩深沉的气质层层相融。
林熹绕过车尾,缓缓走过去,在他身边站定,背部抵着车身。
她垂着头,脚底踩着一颗石子碾来碾去。
多日来的压抑,在这一方黑暗的天地间得到一点松快。
段易珩抽的烟一包都要三千块,香味层次丰富,没有刺鼻粗糙的杂气。
林熹甚至觉得很好闻。
段易珩转过脸,正好见她的唇嗫嚅了下,说:“你也想抽?”
“……”林熹摇了摇头,“不想。”
段易珩:“那你一直盯着我看?”
林熹:“我在想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里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她不看他还能看谁?
“回答我一个问题。”香烟过肺,段易珩将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地上,踩灭,直至没了点点猩红,“说完我们就走。”
林熹不着痕迹拢了下外套:“你要问什么?”
即便是山脚,气温也低,她有些冷。
段易珩将大衣脱下,林熹见状推拒:“我不要,你自己穿。”
段易珩扯过她的肩膀,用黑色的大衣裹住她。
“我问你,”段易珩看着林熹的眼睛,“半个多月前,你回了一趟别墅,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