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架势……不会是找我讨蛋的吧?早知道当初就该在树上顺手掏俩鸟蛋应付了事。
我悄悄侧头看向身旁的魈。
黯淡光影中,他侧脸冷峻,线条硬朗,犹如夜之雕塑。
然而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却似暗夜中的一点烛火,悄悄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平静,我瞧着,心尖也跟着轻轻颤了颤。
我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镇定些,打破这令人有些局促的沉默:“今日这雨,来得倒是巧,好似要将世间繁扰一股脑儿冲刷干净。”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隐隐带着一丝慌乱的颤音。
魈微微抬眼,目光投向窗外那如丝如缕的雨幕:“这雨虽凉,却能让人心神安宁。”
他嗓音低沉,似古钟轻鸣,那丝丝温柔仿若涓涓细流,悄然淌入我心底,令我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以往,我或许会随意找个借口将他打发,或是生硬地尬聊下去。
可如今,许是恢复记忆的缘故,心底竟莫名涌起一股逗弄他的兴致。
毕竟我曾也是个颇为自傲的魔神,脸皮向来不薄。
何况从前,只需稍稍逗弄,这少年便会脸红得像熟透的果子,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即便如今他有了些出乎我意料的举动,可骨子里的性子应当未变。
于是我半开玩笑道:“你呀,别在这儿装深沉了,要是着凉生了病,我又得操心。”
说着,我缓缓伸出手,那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微微颤抖的弧线,佯装要探他额头温度,却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又像被火灼了般缩了回来。
魈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小把戏,他转过头,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仿若星子在夜空中俏皮地眨了眨眼:“大人,您这是为何?担心我却又不敢靠近?”
听到他这话,我一下子愣住了。
等等,这还是我认识的魈吗?青春期早过了吧,难道这是叛逆了?可这能算叛逆吗?
我凝视着他的眼眸,清晰地捕捉到那其中的笑意,这才确定,即便身为年少轻狂的夜叉,他也有了想要捉弄人的心思。
还没等我回过神,他那张依旧冷峻平静的脸未变,手却已先一步伸了过来。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刹那间,仿若一道细微的电流从他指尖窜入我掌心,他带着我的手贴上他的额头,让我感受他的体温……
我结结巴巴说道:“没……没发烧啊。”
只觉脸上滚烫,好似被火烘烤,心跳也陡然加快,如密集的鼓点,在胸腔内“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刚刚在浴室的情形已经够让人难为情了,此刻他这般举动,更让我不知所措。
我心乱如麻,暗自思忖,难不成真得给他个什么“交代”?
魈看着我慌乱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轻声说:“大人,莫要慌神,我并无大碍,不会轻易被这小小凉意侵袭。”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尴尬地抽回手,回应道:“嗯,你向来强健,我自是知晓,是我多心了。”可那脸上的热度,却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识,久久不愿散去。
此时,窗外的雨渐渐停歇,只剩下屋檐上滴答滴答的落水声,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为这一室的微妙气氛打着节拍。
然而魈突然看见我抬头,可我却又猛地看向窗外,那模样像是预感到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即将发生。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霍然起身,径直走向窗户。随着窗户被打开,风雨瞬间灌进屋内,像是一群莽撞的访客。
魈满心疑惑,愈发迷茫起来,他默默从床上起身,缓缓走到我身后。就在这当口,小肥啾像个毛茸茸的炮弹,被狂风吹得一头扎进屋内,“啪嗒”一下撞在我的黑袍上。
没错,我确实预感到它会来这一出。只见它顺着黑袍就要往下滑,我眼疾手快,急忙伸手将它接住,生怕这小家伙摔在地上摔成“肉饼”。
它浑身湿透,羽毛凌乱得像被打劫了一般,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它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不确定,随后竟泛起了泪花,活脱脱像个受尽委屈、好不容易盼到丈夫归来为自己撑腰的小媳妇。
看它这副惨样,我不禁怀疑它是不是被虐待了。可谁会虐待它呢?魈吗?不太可能吧,那孩子心思可不在这上头。
我手捧着它,扭头看向魈,魈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团雀咋回事。
几个月前,因着我的嘱咐,魈倒是按时喂养这只小团雀,不过也就是单纯投喂,喂完就开启散养模式,任它四处乱飞。偶尔找一找,确认它还活着就行。
可小肥啾哪能明白这些,它只知道那个黑袍人突然不见了!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心想要找到我。它跑去问魈,魈就一句“有事出去了”。
小肥啾哪肯罢休,又跑去追问,这次得到的回复是“出差了”。它哪懂“出差”啥意思,心里暗自怀疑是魈把我绑起来藏到某个角落了。于是,它每天都去质问魈,魈被它烦得不行,到最后几乎都不想搭理它。
小肥啾可不管这些,依旧不依不饶。
但获得的下场不是被魈轻轻弹飞,就是魈直接一个风轮两立溜之大吉,连理都不带理它的。
这不,就在今天,小肥啾鼓足了勇气,打算飞出璃月去找我的踪迹。结果天公不作美,半路上就下起了雨。小肥啾心里那叫一个苦,暗自抱怨:“原来上天也不眷顾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虽说不清楚它这几个月经历了啥,但看它眼中含泪、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忍不住轻轻帮它顺了顺羽毛。
它倒好,突然用翅膀紧紧抱住了我的手,像是生怕我再次消失不见。
我轻轻抖了抖手指,小肥啾立马机警地抬起头,圆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轻声问道:“小肥啾这是怎么了?而且为什么在外面淋雨呀?”
这小家伙许是跟我相处久了,沾染了不少灵性,就是这灵性有点过了头。它脸上满是委屈,小脑袋“嗖”地一转,恶狠狠地瞪向魈,那眼神仿佛在说:“哼,看我怎么告你的状!”
魈呢,一眼就看穿了它的小九九,根本就不搭理它,潇洒地把头一扭,毕竟大人又听不懂鸟语,它怎么说都是无用之举
他们这一来一往的小动作,我可都瞧得真真的。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罢了罢了,都是自己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