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暗处的汪涵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满腔愤怒,怎么说也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下手怎么能这么狠?
忍不住在心里将楼妈妈祖宗十八代都挨个儿问候了一遍,咬牙切齿地模样活像是挨打的是自己似的。
晃眼间见尹决明竟出奇地没有英雄救美,汪涵目露诧异:“决明兄,你以前不是惯爱英雄救美吗?怎的这回这么沉得住气了,不会被吓到了吧?”
“决明兄?”见他没反应,汪涵又叫了声。
其实如果他仔细看,就能发现尹决明早已身体紧绷,只强忍着才没冲过去。
他的愤怒比曾经英雄救美时不知高出多少,他愤怒,生气,气的好似心都在疼,但他不敢就这样闯入她的世界,她还不认识他,他不想吓到她,更不想她会因为他的突然闯入而讨厌他,所以,他得忍着,必须忍着。
他尹二公子何时做事需要顾及他人感受?但这个姑娘却是个例外,尹决明说不出来这是为什么,但他就是怕惹了这姑娘生厌。
“像她这般冷傲的人,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狼狈的一面的。”我若闯去,她怕是会对我生厌,尹决明低声呢喃,只觉心中郁闷难忍。
至于汪涵能不能理解,尹决明可就不再管了,因为自己能理解,正因为能理解,所以此刻心更痛。
“等一下!”
一道清脆又焦急的声音打断了正要落下的第十八鞭。
大汉动作一顿,闻声望去,就见一蓝衣女子跌跌撞撞的跑来。
女子身姿纤弱,五官清丽婉约,此刻又是泪流满面,柔弱之意尽显。
只见她猛地将那大汗推开,瞧着跪在地上满背伤痕的时笙,忽的捂嘴失声痛哭起来。
她伸出手去想要触碰时笙,却被他苍白的脸吓得停在了半空。
也不知是下雪的缘故还是他眼上白纱的映衬,时笙那本就白皙的肌肤此刻几乎透明,本就颜色浅淡的嘴唇几乎是惨白的。
云烟不忍再看,跪向楼妈妈,哭泣道:“妈妈,求你不要再打了,时笙身子本就弱,怎么受得起这般鞭策?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不要再打她了,不要再打了,呜呜~”
楼妈妈见云烟闯了进来,顿时黑了脸,又听她说的话更是火冒三丈:“知道是你的错就对了!老娘当时怎么劝说你的,你可听了?现在来求我有什么用?难不成你来替她还银子替她受罚?”
云烟抱着时笙点头,业已泣不成声:“我替她受罚,银子我来还,妈妈,你就放了她吧!”
时笙微抬眸,柔弱却又坚韧:“不用,我自己可以还。”
楼妈妈看着两人冷笑着,许是怒气上头,说的话有些刻薄:“呵,你来还?人家都不领你的情!何必凑上来热脸贴冷屁股?再说了,你的家底儿都被那男人骗完了,你拿什么还?你还想救她?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楼妈妈看着云烟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并没有住口,依旧将一根根利刃扎在如烟的心上:“我早告诉过你这世上男人不可信,你偏偏不听,还要一股劲儿地往里钻,现在好了,陷进去了,尝到情爱的滋味了,如何?可还满意?”
云烟颤抖着双唇,苍白的脸上满是痛楚,这是她等待了三年的结果,多么让人痛彻心扉。
这半年来让她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让她夜不能寐,食不能安的痛,如今又被人硬生生地扯出来刺她的心。
真的好痛啊!痛得无法呼吸……
如烟瘫软地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唇埋头哭泣,久久才勉强挤出几个字:“别,别说了,求你,不要再说了……”
我不想再听了,真的不想了,我的心快要死了,快要疼死了啊!
“别说?怎么?听不下去了?我却偏要说!你信他,爱他,用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接济他,甚至连自己的赎身钱养老钱都给了他,可最后呢?你沦陷了,他卷着你的钱跑了,过他的逍遥日子去了!你白白等了他三年之久,说不定人家现在儿子都有了!”
楼妈妈愤恨地瞪着地上的人,“你再看看你自己,你还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了!钱没了,名声也没有了,你现在还想救别人?你拿什么来救?啊?”
“你别逼她了!”时笙有些痛恨地吼出声,何必呢?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而已,她已经如此模样了,何必还要去逼她!
“我去红娘!”
云烟绝望的声音与时笙的痛吼同时响起响起。
楼妈妈愣住了,随后大怒,一把夺过大汉手中的鞭子,朝着云烟怒抽了下去,“你去红娘?你竟然敢跟我说去红娘?怎么?老娘辛辛苦苦培养你十几年就是让你这么自甘堕落的?”
打了几鞭后,楼妈妈突然扔了鞭子,恶狠狠道:“好啊!你想去便去!今日那些看客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他们当真是想看你跳舞?你做梦吧!他们只不过是知道你被一个穷小子骗了钱财身子,如今个个都在嚣想你,你愿意去伺候便去,妈妈我不怕收那银子!”
云烟捂着脸低头痛哭,楼妈妈字字珠玑,句句话都是穿透她心脏的利剑,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所谓爱之深痛之切,当初有多爱,如今便只剩加倍的疼痛了。
“不要,妈妈,不可以,不可以让云烟姐姐去红娘,钱是我欠你的,我自己还。”
时笙说着,一把将云烟从自己身上推开,对那些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姑娘们道:“帮我看着云烟姐姐。”
转而又对那大汉亦然坚定道:“还有三鞭,来吧!”
那大汉看了眼楼妈妈,见她没什么反应,便知道这是同意了,毕竟像楼妈妈这种人怎么可能将自己栽培了十多年的好苗子便宜那些看客?即使苗子被蛀虫咬了一口。
捡起地上的鞭子,将剩下的三鞭也打完,这才跟着一脸怒气的楼妈妈走了。
那些个姑娘见楼妈妈走了,齐齐松了一口气,绿儿似乎想过来扶他,被他拒绝了:“我没事,绿儿,麻烦你帮忙将云烟姐姐送回去,伤口给她处理一下。”
绿儿点了点头,和其他几人扶着失魂落魄的云烟忧心忡忡地离去了。
人走了,灯也没了,只时笙满身伤痕孤零零地跪在雪地上。
偌大的院里静得能听见细微的风声,还有那簌簌飘落的雪花,似叹息,又似哀愁。
雪花冰凉透骨,冻着院内的人,也冻着院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