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知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从未听说宸王对经商一事感兴趣。
莫不是发觉这个商人哪里不对劲?
他右手不着痕迹的去捏住腰间的佩剑。
庄道和此刻还不知道有好几个人已经在暗处盯上他了。
他性子直爽。
听澹台肆这么一说挥挥手笑道。
“公子太客气,我就是一生意人,谈不上讨教,倒是可以互相交流交流经验。”
他坐到澹台肆旁边。
“公子想知道些什么,在下定知无不言。”
澹台肆神色从容的拿起一旁的树枝翻着面前的火堆。
看似很随意的问:“庄先生在京师有产业吗?”
“嗐,说来惭愧,京师是繁华之地,但那里在下确实没有产业。”
澹台肆暗暗挑挑眉。
“那这么说来,庄先生很少去京师?”
“确实很少去,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在下许多产业在京师,边想着若庄先生方便,也可合作合作。”
澹台肆语气十分自然。
仿佛真的是一个生意人一般。
庄道和哈哈笑两声。
伸手挠挠后脑勺。
“那真是可惜了,在下的产业多在瑶州和幽州,怕是要糟蹋公子的好意了。”
“无妨,说不准以后还会再遇见。”
澹台肆的这句话让庄道和有些莫名其妙。
他笑笑,打趣澹台肆。
“公子看着年纪不大,通身气质不凡,想必在京师的铺子做的很大吧?”
“尚可——”
澹台肆每一句话回答的简洁又有些模棱两可。
他余光看了看庄道和的眉眼。
垂下眼眸问:“庄先生家里可有姐妹?”
“啊?”
这下不只是庄道和莫名其妙。
慕知聿也有些莫名其妙。
宸王殿下这是要做什么?
庄道和不确定的看了澹台肆几眼。
委婉道:“我家中已经没有适龄的姊妹了,在下膝下倒是有个小女儿,不过年岁尚小,公子你........”
澹台肆:“.........”
看来还是太急了些。
庄道和多半是误会了他的话。
不过他刚才的话里倒是透露出来一个信息。
他说家中没有适龄的姊妹.......
那便代表庄家是有女儿的。
那为何唐久之前没查出来。
澹台肆慢慢握紧双手。
此事有蹊跷。
看来还得继续查。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他们手执长剑。
朝着澹台肆逼近。
一人往前面的黑暗中跑。
一群人在后面追。
忽然,前方被什么挡住了去路。
澹台肆转身;
一把匕首却直直插入他的心脏处。
顿时鲜血如柱。
那双含着许多情愫的双眼慢慢失去了光芒。
变的如一潭死水..........
!!!
“澹台肆——!”
容浔猛地睁开眼睛。
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
望着床头隔板处放着上清珠散发着幽幽的光。
容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还好......
还好只是一场梦........
不对——!
他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么可怕的梦。
难不成是澹台肆发生什么意外了?
容浔不安的揪着被子。
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个时候,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公子,你怎么了?”
文喜掀开帐子。
见容浔脸色很是不好看。
他赶紧转身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端上来。
“小公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容浔疲惫的点点头。
端过茶水一饮而尽。
看了看文喜来不及穿上的鞋袜。
他微微叹口气。
“被我吵醒了吧?”
容浔拍拍文喜的肩膀。
“我没事,你去睡吧。”
文喜犹豫片刻。
出去将次间的被子枕头拿过来铺在踏板上。
“小公子,奴才陪你。”
“不用,这里不好睡。”
“哎呀没事儿,小公子你忘了,你以前做噩梦奴才也是这样陪着你的。”
文喜说着躺进被子里。
露出脑袋朝容浔笑弯了眼睛。
“要不要奴才陪你聊会儿天?”
“不用——”
容浔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笑道:“你快些睡吧,要是明早当差的时候打瞌睡被多福训了,我可救不了你。”
文喜嘿嘿笑两声。
“是,奴才遵命。”
大概是文喜陪在他身边的缘故。
容浔心里安定了许多。
他重新躺回床上。
一闭眼,脑海里全是澹台肆中刀的场景。
他赶紧又将眼睛睁开。
一夜到天明——
..........
朝露挑拣着茶叶,突然拿起一株叶子扔向文喜。
“欸文喜,王妃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莫不是生病了?”
文喜闻声朝容浔看过去。
主位上。
容浔望着桌上的棋子发呆。
他摇摇头。
轻声对朝露道:“王妃大概是没睡好。”
“啊......那我赶紧去请商翟大夫来瞧瞧。”
“你忘了,商翟大夫跟着王爷一起走了。”
“哟,这倒是真忘了.........”
“............”
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聊着。
一时间也没注意多福快步朝容浔走过去。
他俯身在容浔耳边低声道:“王妃,清鹤公子送来一封请柬。”
“清鹤的请柬?”
容浔有些意外。
清鹤这人清高的要死。
平日里谁也不搭理。
怎么会突然给他送请柬了?
容浔接过来打开——
清鹤邀请他半月后去枫叶阁一聚。
言简意赅,言辞却很是诚恳。
想到之前清鹤帮他说过话。
也不好拒绝。
他将请柬合上递给多福。
“你去回了他,就说我到时一定前去。”
“是——”
多福拿上请柬出去。
容浔想了想,对文喜道:“文喜,备上纸笔。”
澹台肆出门都快五日了。
他给他写一封信也算合理吧。
——————
时间转眼来到半月后。
这期间容浔陆续给澹台肆写了好几封信。
但他那边大概是太忙碌了。
竟是一封也没有回过。
还是琼州和京师相隔太远;
澹台肆压根没收到信?
容浔想着伸手揉了揉眉心。
文喜将脚蹬放好。
转身对容浔道:“王妃,可以出发了。”
今日要去枫叶阁赴清鹤的约。
容浔坐在马车里时还想着那些人还会不会拉他作诗什么的。
但等他到时。
他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枫叶阁今日静的很。
庭院的竹亭里只有清鹤一人坐着。
见容浔走进来。
他不慌不忙起身给容浔行礼。
“王妃——”
“清鹤公子不必多礼,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知道王妃不喜人多,在下便也没有叫上其他人。”
清鹤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妃请坐。”
说着他坐在容浔对面,伸手将宽大的袖袍挽起亲自给容浔倒了杯茶。
“不知王妃可听说了近日各处私塾的事?”
容浔接过茶盏;
他就知道,清鹤找他绝不可能只是叙旧那么简单。
“京师中的人大概都清楚了。”
“那王妃可知,朝廷为何会突然颁布这条律令?”
他说话的语气渐渐变的严肃起来。
容浔不由的抬起脑袋看他。
“这我如何能知道?”
他虽说挂了个‘王妃’的名头。
但对朝廷之事确实所知甚少。
清鹤听完浮现一抹莫名的笑。
他抬起胳膊指着远方。
“王妃今日出门时可看到城东在修建宫殿?”
容浔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但还是点点头。
清鹤冷冷一笑:“景国虽然看着繁荣,但实则内力早已空虚的厉害,你猜,咱们这位皇上修建宫殿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容浔:“........”
联想到前些日子的律令。
这也不难想出。
他无奈的笑笑:“清公子,我明白,但这些话你还是慎言,你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死的那些人吧。”
清鹤不屑的笑笑。
刚要说什么。
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哟,真是王妃啊——”
齐思梧急匆匆走过来。
“许久不见了,王妃近日可好?”
容浔诧异的望向清鹤。
不是说今日只有他们两个吗?
清鹤也不悦的瞪着齐思梧。
“你怎么来了,我今日可没邀请你。”
“这枫叶阁又不是你家的,本公子想带人来就带人来。”
又一道声音传来。
容浔一听就烦躁的将头转向一边。
容轩迈着虚浮的步子走上台阶。
恨恨的盯着容浔。
“王妃,别来无恙啊——”
容浔冷冷看过去。
一看眉头便紧皱起来。
面前这人是容轩?
他这是撞邪了还是身子被人掏空了?
上次见时还有些人样。
这次一瞧,连几分人样也没有了。
嘴唇发白双目无神,瘦的如饿死鬼一般。
脸上的颧骨突起,脸颊凹陷下去。
看着只有一口气吊着了。
怕是大一点的风一吹。
人就能当场没了。
容浔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
他起身对清鹤道:“抱歉清公子,我有事先走了。”
“别急着走啊.....咳咳——”
容轩趔趄着拦住容浔的去路。
他的笑声带了些尖锐。
“七弟,你上次把我送去官府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他这话让容浔忍不住一笑。
“那是你咎由自取,你若还纠缠不休,我定让人再把你送进去。”
“呵,好个嚣张的下贱坯子,你要不是仗着背后有宸王,连我脚下的一块烂泥都不如,可惜啊——”
容轩说着突然凑到容浔的耳边。
身上带了浓烈的脂粉香味。
他气若游丝道:“可惜,你的宸王殿下这次怕是回不来了,你要不要提前给他备一口棺材?”
“..........”
不知怎得。
容浔突然想到半月前的那个噩梦。
像是被人用针刺中了心脏。
容浔狠狠将容轩推开。
“王八蛋!你敢说这种话,你想死是不是?!!”
容轩身体本就空亏。
被容浔狠狠一推。
一个没站稳。
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容浔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真没用,就这么一下就晕了。
容轩身边的小厮急忙走过去。
他伸手晃了晃容轩。
忽然,双目瞪大。
抬手朝鼻间探去——
“啊——!!”
小厮尖叫着连连后退。
惊恐的指着容浔。
“三公子死了!三公子死了!宸王妃,你杀了他,宸王妃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