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进立将圣旨放下便急忙离开了。
澹台肆手中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犹如地狱的催命符。
容浔常常下庄子视察。
关于山匪一事也特意去了解过。
大多数人多半是被逼无奈才走了这条路。
近期的几起案子中。
那伙山贼的目标皆是京中的富豪贵人。
从未去掠夺过普通百姓的一分一毫。
若是不查明缘由就将人全杀了。
那这做法;
和桀、辛两暴君有什么两样。
容浔忍不住问:“阿肆,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别的暂且不说。
若澹台肆真带人去围剿了那些人。
民间许多说他残暴不仁的流言就真的解释不清了。
澹台肆将手中的圣旨随意放到一旁。
“圣旨都下了,我也不能违抗,我可以带兵前去,至于如何做,皇帝便管不着了。”
“可皇上若是知道你没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会不会找你麻烦?”
容浔同情那些被逼着去当山贼的百姓。
但他同样担心澹台肆在朝中的处境。
如今皇上昏庸、只听信奸臣的话。
多少人想取澹台肆的性命容浔不是不知道。
他当真是担忧极了。
或许是感觉到容浔的不安。
澹台肆双手放在容浔的肩膀上。
垂眸看着他的眼睛。
“容浔,我的父皇在世时,曾和我说过,他不认可祖宗留下来的一条规矩。”
“.........”
容浔咽了咽口水。
似乎知道了澹台肆接下来的话。
澹台肆抬手摸了摸容浔的脸。
轻笑一声:“父皇不认可皇位只传嫡长子这规矩,我也不认可,若那人是个贤明的便就罢了,若是个糊涂的呢,你看当今皇上——”
容浔瞳孔猛地震了一下。
他反手按住澹台肆的手。
“阿肆,你....你别说了,万一被人听去了.......”
“别害怕。”
澹台肆握紧容浔的手。
“王府很安全,我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容浔,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条路,只是我若再不做点儿什么,景国百姓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说着吻了吻容浔的额头。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若真让奸臣当道,你我又该如何?
所以,哪怕为了你以后能有安稳的日子,我也必须要去做。”
澹台肆一番肺腑之言。
容浔听的心疼。
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却没有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澹台肆心疼的抚摸着容浔的眉眼。
“浔儿,和你交心那一刻我便发誓要让你过上平稳的生活,
可这现在看来,好像是不能够了。”
容浔摇着头。
他抓住澹台肆的手握在手心里。
“阿肆,我支持你的任何决定,在我心里,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最好的,最安稳的。”
容浔主动钻进澹台肆的怀里。
“之后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澹台肆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
他紧紧抱住容浔。
“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的,马上就会结束。”
“嗯.......”
容浔在澹台肆的胸口蹭了蹭。
犹豫半天。
还是没将心里的那个问题问出来。
罢了,这些现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当下。
该如何破了皇帝给澹台肆设的局。
天色彻底暗下来。
用过晚膳。
澹台肆便让唐久将赵忍冬找来。
几人关进书房。
烛火燃到后半夜还没有熄灭的意思。
容浔披着衫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出神。
文喜拿下灯罩重新换了一支蜡烛。
他看了看容浔。
忍不住提醒。
“小公子,王爷今夜怕是不会回来了,您早些休息吧。”
容浔愣愣的摇摇头。
“文喜,我睡不着。”
“公子是为了今日圣旨一事?”
文喜干脆坐在容浔面前。
“前些日子奴才和多福公公去过杏花村查账,偶然发现一伙山贼偷偷摸摸从小道处溜走,
奴才和多福公公后来去问过那里的百姓,他们却都不承认山贼来过。”
听完文喜的一番话。
容浔忍不住笑了。
“多福你看,古往今来,很少有百姓站在山贼这边,
看来,这世道怕真的是要乱了。”
这一点。
敏锐一点的人大概都能发现。
文喜不多问。
他只是认真的看着容浔。
“不管如何,奴才都要跟着小公子,去哪里都跟着。”
见他严肃的模样。
容浔忽然生出了逗弄他的心思。
“文喜,你一直跟着我,不想娶媳妇了?”
“.......这个。”
文喜挠挠头。
“奴才还没想过呢,随缘吧。”
容浔轻笑出声。
“行,随缘。”
容浔看一眼窗外。
烛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
这样的黑暗让人害怕。
不知道黑暗背后藏着的是魔鬼还是神佛。
容浔收回目光。
“歇息吧,阿肆今晚大概是不会来了,你吩咐守门的小厮给王爷他们送些参茶和吃食。”
“是——”
文喜应下。
“奴才伺候你躺下便去吩咐他们。”
“嗯,还有,王爷不喜欢太油腻的,你......嘶!”
容浔还没说完。
心脏处传来一阵刺痛。
这阵疼痛来的太突然。
他一个没站稳。
扶着桌沿跪了下去。
“小公子!”
文喜赶紧上前扶起容浔。
“您怎么了?!”
“嘶......没事。”
容浔伸手揉了揉心脏那处。
他急促的呼吸了好几下。
......好像又不疼了。
文喜急得不行。
“我去请大夫。”
“别别别——”
容浔拉住文喜。
“我没事,就是突然疼了一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说着站起来转了两圈。
文喜见他脸色红润的。
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
他慢慢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可吓死奴才了。”
容浔拍拍文喜的肩膀。
“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快去将我的话吩咐下去,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是——”
文喜将被褥展开。
对容浔行一礼。
“那奴才出去了。”
“嗯,去吧。”
容浔见文喜出门后。
伸手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莫不是最近睡的晚了些才会忽然疼的?
他想着转身上床。
拉过被褥慢慢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澹台肆想好应对的方法没有。
隔天。
容浔是被人弄醒的。
他睡梦中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自己的胸膛上。
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就这么醒了。
睁眼一看。
压在自己胸前的大石头变成了澹台肆。
“..........”
容浔懒懒的笑了笑。
伸手蹂躏澹台肆的脑袋。
“阿肆,大早上的你干嘛?”
“我想抱抱你。”
澹台肆用力嗅了嗅容浔身上的气息。
他的脸埋在容浔的脖子处。
说话的声音闷闷的:“昨夜我没有回来陪你睡,你睡的可好?”
容浔揉着澹台肆的头发。
笑道:“阿肆是要听实话吗?”
“当然——”
容浔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说实在的,没有阿肆胡闹,我昨晚睡的可好了。”
“.........”
沉默了好一会儿。
澹台肆忽然抱着容浔。
一个翻身。
将人抱着滚进床的最深处。
“浔儿还学会撒谎了,看来,为夫得惩罚惩罚你。”
他说完。
挑起容浔的下巴。
狠狠吻上去。
“唔——”
容浔下意识伸手揽住澹台肆的脖子。
他缩着脖子不断躲闪。
一边躲一边笑道:“阿肆,你别胡闹,我还没洗漱呢。”
“管不了那么多了。”
澹台肆禁锢着容浔的双手。
急不可耐的亲了容浔的额头、眼睛、脸颊。
最后狠狠的吻上了他泛红的唇。
好一会儿。
见容浔喘不过气了。
澹台肆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他。
他伸手摩挲着容浔的红唇。
毫不掩饰眼底的欲望。
“真想现在就睡了你。”
容浔:“............”
他抬手不重不轻的拍了拍澹台肆的脑袋。
“澹台肆,你高岭之花的称号不保了,矜持,矜持懂吗?”
“那是什么?”
澹台肆捉住容浔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在你面前,都做不得数。”
他这话很好的取悦了容浔。
容浔双手揪住他的耳朵轻轻揉了揉。
“我夫君今日是吃了蜜饯了?嘴巴那么甜。”
闻言。
澹台肆挑挑眉。
笑道:“有没有吃蜜饯你刚才没尝出来吗?”
话音落。
某人的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容浔赶紧从他的怀里钻出来。
再不跑就真的起不来了。
回头看着床上满脸不高兴的人。
容浔温声道:“你一夜没睡还有精力胡闹呢,快些起来用完早膳回来睡会儿。”
澹台肆赖着不起。
“你那再亲我一口。”
“刚才亲过了。”
容浔毫不留情的拒绝他。
他走过去将澹台肆从床上拉起来。
“好啦,今早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用一些回来好好休息。”
饭桌上。
容浔时不时给澹台肆夹菜。
望着澹台肆眼下的乌青。
他很是心疼。
也很自责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在吃食上多照顾着澹台肆一些。
本以为吃完早膳澹台肆能休息一会儿。
但看到唐久匆忙赶来。
容浔便知道不能够了。
送澹台肆出门时。
容浔趴在澹台肆耳边低语。
“阿肆,我知道你们计划的东西不轻易泄露,但你实话告诉我,危不危险?”
“........浔儿,我不能保证,但我一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
许久后。
容浔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
“好——”
他亲自将澹台肆送出门。
看着去往皇宫的马车。
容浔心里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