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梅和张丽丽垂头丧气回到家属院的时候,看见不少老头老太太在外面坐着闲聊,他们还在讨论李春梅那那件事儿,想着她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真被抓去蹲大牢了吧?这下看到人了,他们又觉得李春梅和张丽丽的情绪不太对。
“春梅啊,这是没什么事儿了吧?”有人试探着询问。
李春梅还沉浸在自己即将要被送到农场去改造的恐慌情绪里,她根本就懒得回答这些八婆,径直就上了楼,留下张丽丽在那里强撑着应付,“没什么事儿......”
张丽丽回到家就抱怨,“妈,你刚刚就不能说句话吗?那些人肯定都猜到了......”
“猜到什么了?”坐在沙发上的张母问,刚刚李春梅一进家门就直愣愣地进了屋,连她说话都好像听不见一样,简直是反了天了!
张丽丽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母直觉情况不妙,又催促道:“到底怎么了?你这孩子,说话呀!”
“我妈她......她过几天要被送到......送到农场去改造一年......”张丽丽吞吞吐吐地道。
“什么?!!”张母感觉眼前一黑,这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奶奶,能不能让爸找找关系,别让我妈被送去农场啊?我妈要是真去了,那我们家的面子全都丢光了......”
张母恨恨地拍着大腿,怒骂道:“造孽啊造孽!我早就说过让你爸不要娶这个搅家精,他非不听我的啊!现在好了吧,我们张家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李春梅,你给我出来!你还有脸给我脸色看,你怎么好意思的?你看看树成回来不把你打死是个精怪!”
“咯吱”
门被推开,是张树成和张昊天回来了,今天李春梅说她不用去上班,在家做点好菜让他们父子俩都回家来吃午饭,李春梅的手艺确实还不错,这俩父子就回来了。
张树成的脸色很不好看,张口就问:“妈,春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刘叔他们说春梅刚刚被公安带走了?”
张昊天则是神色平淡地换了鞋,然后给自己和父亲倒了一杯水。
张母见儿子回来,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对着他大吐苦水,“树成啊,你那个好媳妇儿马上要被送到农场去改造了!我们张家的脸都被她给丢光了啊!”
张昊天这下也惊住了,继母丢脸他不关心,但要是涉及到他们张家的脸面,那就不是小事儿了。
张树成阴沉着脸,质问:“丽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丽丽从小就怕她爸,他问话她自然是什么都吐露出来了,张树成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只手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简直是蠢货!”
张昊天倒是道:“爸,你不是和吴叔有点交情吗?他在公安局应该也算说得上话了,你让他帮忙运作运作,应该能把阿姨留下吧。”
张丽丽和张母闻言也都紧紧地盯着张树成,眼含期盼。
张树成赞赏地看了一眼长子,“行,那我吃完饭就过去问问他。”
“没用的。”
一道平静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是李春梅不知何时从房间里出来了,她在房间里听着他们的这一番话只感觉到了深深的心寒,她要被送到农场去改造了,她的丈夫、女儿、婆婆还有继子都只是关心她会不会丢他们的脸,却没有关心过她去农场会不会适应不了,尤其是张丽丽,李春梅自问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有很大的原因都是为了张丽丽,没想到她竟然生了个白眼狼!
“李春梅,你这是什么意思?”张树成皱着眉头问道。
李春梅面无表情地道:“这是公安局的局长下的命令,你以为吴海能帮上什么忙吗?”
“什么?这种小事儿怎么还让刘局长亲自出面了?”张树成大惊失色。
“钟情身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有大来头,刘局长应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出来的。”
能让刘局长出面的人会是什么来头,张树成光是想想就觉得胆战心惊,他心中怒气翻涌,“你没长眼吗?竟然敢得罪有这样背景的人?你天天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现在踢到铁板还害了全家,你满意了吧?”
张树成越想越气,直接三两步冲了上去狠狠地打了李春梅两个耳光,耳光的声音很响亮,可见力道之大,李春梅直接被他扇倒在地,脸上缠的绷带又渗出了不少的血。
李春梅感受到她脸上的伤口又崩开了,但她现在也不在意这些了,只是平静地扶着地站了起来,张丽丽想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挥开了。
“妈......你跟我生什么气?”张丽丽觉得她妈太无理取闹了,明明是她惹出来的祸,搞得自己以后都没办法出门见人了,现在她却还好像对自己置气一样。
李春梅闻言停下脚步,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失望,“张丽丽,你别忘了我是为了给你弄来工作才跟钟情作对的,要真说起来你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你,我现在还好好地在学校当老师,怎么可能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张丽丽瞠目结舌,“妈......我是你女儿啊......你给我找工作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而且这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啊......”
“给你找工作是我自愿的,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也没什么怨言,但你从头到尾有担心过我去农场以后该怎么生存吗?你担心的只是我被下放到农场去改造会丢了你的脸,我可是你亲妈!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张树成也被李春梅的突然爆发给惊到了,他听明白了事情的起因,又阴沉着脸看向张丽丽,“原来这些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我让你去机械厂上班你不去,非要去什么学校当老师,你也不想想你有那个本事吗?考不上又求着你妈给你走后门,现在好了吧?你妈现在变成这样全都是你害的!”
“你这个赔钱货,我早就说让你去上班了......哎,造孽啊!”张母也叹息道。
张丽丽被所有人指责,泪水不争气地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张昊天垂下眼睛,神情有些嘲讽。
叶钰的消息确实没错,钟情代课没代几天,就从梅锦清那里得知领导从上面拨来了八个老师,除了能补上被开除掉的三个空缺,还多了五个老师,这下其他老师的课程也都少多了,每个老师都只用带一个班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喜的是那种不缺钱却带了两个班级的老师比如叶钰,忧的是那种因为缺钱才带了两个班级的老师比如王芳芳,课程少了,工资自然也就低了下来。
梅锦清担心会再出现李春梅那样的事儿,特地把原来那间办公室隔壁的屋子也当成了办公室,让那些新来的都在新办公室办公,一是办公室的地方确实不够了,二则也是存了些想要隔开他们的想法。
钟情的课程则是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她对于新来的老师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简单地认识了一下之后也就是见面会打个招呼的程度。
反倒是赵强和李志这些天的小动作不断,钟情和司浔在去公社和回公社的路上都碰到过他们,虽然他们乔装打扮过了,但钟情和司浔还是认出来了,只可惜他们错估了司浔的战斗力,而且钟情也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两人联手根本就没办法奈何钟情两人,反倒是每次都被司浔打得鼻青脸肿,之后的两天就再也没见过他们的身影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放弃了。
......
这天中午管月刚下工回来就看到钟情正把自行车从屋里推到了院子里。
“你怎么把自行车推出来了?”管月有些奇怪地问,“最近你不都是坐司大哥的车去学校吗?”
钟情解释道:“司大哥今天有事儿,我自己去学校。”
“哦......”
外面同样也回知青点的知青们也听了一耳朵,方晓云“哼”了一声,“装什么装,肯定是那个军官对象把她给甩了!”
周晓雨低着头没出声,钟琳则是眼神闪了闪。
钟情是下午两点左右动身的,这时候大家都上工去了,所以知青点这边都是静悄悄的,她骑了没一会儿,路过每天必定经过的那间破旧的屋子的时候,车子却突然骑不动了。
钟情停下检查,发现车胎竟然破了,车胎上还扎着几根小钉子。
“谁啊,在路上放钉子,这也太缺德了吧!”
钟情正说着,突然就听到了一阵声响,然后一个男人就从破屋里跑了出来。
“是你?你是马婶子家的儿子吧?你在这里干什么?”钟情认得他,他叫宋志刚。
宋志刚嘿嘿一笑,“小钟知青,看来你早就看上我了对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呢?”
钟情无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心我告诉村长和大队长你耍流氓!”
宋志刚却丝毫不惧,一脸猥琐地走向钟情,“我对我媳妇儿耍流氓怎么了?”
“你要干什么?”钟情一脸惊恐。
“干什么?嘿嘿,你一会儿就知道了!”宋志刚一边说一边把钟情拉进了破屋里面,嘴里还不忘调戏道:“小钟知青,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喜欢我,不然怎么会这么半推半就就跟我进来了呢?放心吧,一会儿刚哥肯定好好疼你!”
“刚哥跟了你好几天,今天终于等到你落单了,快让刚哥好好疼疼你!”
钟情确实是半推半就进来的,她早就发现宋志刚在跟踪她了,一开始发现的时候只以为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她就有所留意了,之后更多次就更加确定了钟情的猜想,宋志刚在打她的主意。
司浔还问钟情要不要把这人揪出来,钟情说不要,因为宋志刚还什么都没做,就算被揪出来了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如请君入瓮一次。
宋志刚不可能知道她每天什么时候出门然后在路上候着她,所以肯定是有人跟他透露了自己的出门时间,而知道这些的人估计就是知青点的了。
钟情有两个怀疑对象,一个是周晓雨,一个是钟琳,方晓云虽然有些蠢坏,但也没有到这个地步,这两个人才是一个阴一个毒。
所以她今天中午特地在他们下工之前把自行车推到了院子里,让她们都看见了,她还特地嘱咐管月当众问她为什么要把自行车推出来,她就借机把自己今天要单独去学校的事情透露出来。
其实宋志刚在发现钟情每天都是由司浔接送之后就没跟踪过她了,但是今天他又出现了,这就说明真的有人把她行踪透露给宋志刚,而那个人就在知青点!
钟情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直接一脚踹到了宋志刚身上,她这一脚的力度相当不轻,宋志刚一个整天玩乐、身体虚浮的人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一脚,他痛呼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你......”宋志刚眼中都是惊惶之色,根本想不通钟情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说说吧,谁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你的?”
钟情正问着话,突然感觉到屋里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很香,但香得不太正常,钟情下意识就捂住了鼻子,接着她就听到了外面有一个女人痛呼的声音,而且还有点耳熟。
钟情连忙出了屋子,没看到人却听到司浔在质问:“说!你刚刚往里面吹的是什么东西?”
她听出来声音是从破屋的后面传来的,她赶忙跑到了屋后,果然看见司浔正把一个女人制住了,那个女人正是钟琳,她被司浔的脚踩住,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脸也挨着地,手边还有一根细细的长筒,约莫有手指头般粗。
钟琳却直接闭上了眼睛,不肯说话。
司浔面色冰冷地踢开她,正想进屋看看钟情有没有事,就看到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他松了一口气,神情有些着急地从头到尾打量了钟情一遍,问道:“你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