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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舞姑娘,可是又在为韩公子裁制新衣?”飘雪宫女手捧一盘新鲜水果,轻盈步入屋内。
“此件并非为诡儿所制。”轻舞羞涩地摇头,眼神之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一缕柔情。
宫女瞥了一眼桌上新衫,断定其乃男人之服。
微微一笑,但未多言。
“此乃总舵主命奴婢送与姑娘品尝的鲜果。”飘雪宫女手指盘中鲜果,满含敬意地说道。
“此果乃为驼铃帮新近献与武林盟的佳品,总舵主言说,令弟于边陲之处立下赫赫战功,定要事事紧着姑娘为先。”
言罢,宫女将一盘洗净的草莓递将过来:“新鲜多汁。”
那草莓颗颗饱满,鲜艳欲滴。
“每个人皆有吗?”轻舞若有所指地问询。
“那哪能呐,统共未有多少。”宫女笑着回应。
“那…各位统领总是有的吧?”轻舞继续追问。
“那也不一定哦,有人便没有。”宫女摇了摇头。
“那……护法们……”
“咯咯,轻舞姑娘是担心王护法没有吗?”宫女掩唇轻笑,满脸戏谑。
轻舞的脸,瞬间红的如熟透的苹果,娇羞不已。
“好像真没有,王护法外出未归,恐怕归来之时,业已分光了。”宫女故意言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去往何处了?”轻舞心中一紧,不自觉地追问起来。
“应是回通县探望年迈的老父去了,王护法很孝顺的,来回快马加鞭尚需十数日呐,王护法每一两月便要回乡探望一次。”宫女夸张地说道。
“哪有那么久,快马六七日便能回。”轻舞不自觉地纠正道。
“轻舞姑娘,我说的可是‘去’哦,姑娘这是盼着王护法回来吗,咯咯。”宫女打趣轻舞。
“说来也怪,近日王护法已然数日未踏足轻舞居了,之前可是频繁的紧呐。”
轻舞沉默,黯然神伤。
既然无意,便不要耽误王公子吧。
王公子如此孝顺,定是不愿老父悲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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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分舵韩诡房间。
“韩兄弟。”
欧阳伦推门而入。
韩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停下手中的试剑动作。
“轻舞姑娘的家书。”欧阳伦说着,将家书递上。
“呛啷”
韩诡瞬间将剑抛掷桌上,一把抢过家书,迫不及待地打开阅读。
长久以来,他从未与姐姐分开如此之久,心中甚为挂念。
“还有呐……进来吧。”
欧阳伦对着门外,挥手招人进入。
呼啦啦进来七八人,每人手上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满各式各样的衣衫。
韩诡心中一动,知晓定乃姐姐亲手所制,竟然如此之多。
韩诡缓缓踱步至一个托盘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上一件衣衫而吸引——那竟然是绿色的。
姐姐深谙韩诡从来不喜身着绿衣。
绿色乃是……“她”所钟爱的色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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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陲小城闹市。
“燕儿,看!桂花糕,你最喜爱的。”欧阳伦小心翼翼地哄着燕儿。
“羽扇哥哥,燕儿不饿。”燕儿蔫蔫地道。
“诺,蜜饯,酸酸甜甜,甚为可口。”欧阳伦变着花样逗燕儿开心。
“羽扇哥哥,燕儿无意品尝。”燕儿提不起任何食欲。
欧阳伦又自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串甘甜的糖葫芦。
“糖葫芦……”
“羽扇哥哥,燕儿当真毫无胃口。”
“燕儿……”欧阳伦心疼地看着她,倾力哄她开心。
“现今不过第五日而已,盟主临行前曾言,乃十日之期,他定会安然而归。
你这般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模样,待得盟主归来之时,必会心疼。”欧阳伦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羽扇哥哥,对不起,可是燕儿确实开心不起来,呜呜……”燕儿触及伤心之处,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欧阳伦温柔地揽燕儿入怀,动作轻柔而纯净,未含丝毫情欲之念。
他轻抚燕儿背脊,怜惜地言道:“燕儿,即便为着羽扇哥哥,亦请尝试着调整心情,明媚开心起来,否则燕儿这般忧伤,羽扇哥哥亦会心痛如绞。”
欧阳伦轻轻吻去燕儿脸上的泪水,心疼地将她拥得更紧,万般怜爱尽在不言中。
“羽扇哥哥,燕儿倦了,意欲归去休息。”燕儿带着一丝疲惫道。
“好。”欧阳伦道,目光中满是柔情。
欧阳伦本欲带燕儿逛此繁华街市,平日里燕儿最是喜爱热闹的。
他满心期望能陪燕儿散散心,挑选些燕儿往昔最爱品抿的小吃,以期舒缓燕儿心中之烦忧,重绽笑颜。
然,今观燕儿之憔悴模样,唉,罢了。
燕儿蔫儿蔫儿的,欧阳伦便也没有了那番心思。
提不起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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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分舵盟主房间。
“燕儿,哥哥走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哥哥,不要丢下燕儿一人。”
“燕儿,哥哥要去照顾母亲了。”
“哥哥,你不要燕儿了吗?”
“哥哥,莫走,哥哥……”
“哥哥……”
“宫主。”绿瓶满脸心疼地走过来,关切地唤醒再度陷入噩梦之中的宫主。
“宫主,您一直这样不行的,宫主日日为噩梦缠身,身子恐会吃不消的。”绿瓶忧心忡忡地劝慰着。
飘雪宫大宫女绿瓶,宛如哄小孩子入眠一般,轻轻哼唱着摇篮曲,手心轻柔的拍打着覆于燕儿身上的棉被。
……
一语成真!命运弄人!
待至十日之约的第七日,燕儿大疾,竟一病不起。
此病,来势汹汹,令韩诡与欧阳伦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欧阳伦,白日里遍访名医,唯盼寻得良方,救燕儿于水火。
而韩诡,则于暗夜之中,默默守护,如同地狱阎罗,因痴恋人间温暖柔情,而驻足于此。
然而,燕儿自始至终却未见好转,持续高烧,口中喃喃,唯唤“哥哥”二字。
此情此景,令人心碎落泪。
于燕儿心中,哥哥便是她的全世界,乃其一切的依托。
自始至终,无人能撼动楚龙飞于燕儿心中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取代哥哥的位置,无论欧阳伦,亦或是韩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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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夜已很深。
韩诡如同鬼魅般,于暗夜之中悄然现身,犹如无声之风,飘入燕儿房内。
绿瓶并未察觉韩诡的闯入。
毕竟,韩诡轻功独步天下,臻至化境,无声无息。
以绿瓶的武功修为,只能望其项背,却难以捕捉分毫。
终于,韩诡可以将朝思暮想的燕儿,紧紧揽入怀中。
这许多时日,韩诡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燕儿,思念如潮水般汹涌。
但他深知,此刻的燕儿需要静养,他未敢贸然打扰。
韩诡深知自己不善言辞,不懂安慰。
此番境地,韩诡不晓得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守护,用自己的方式给予她力量。
他抱着看似熟睡的燕儿,手臂力量不觉加重,似乎欲将其深深地嵌入自己的身体之中,与其融为一体。
那种心爱之人就在怀里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这般的温暖。
韩诡深情而贪婪地吻着燕儿那发烫的额头、眼睛、鼻子。
最后驻足于燕儿那娇嫩如花的唇瓣之上,久久不愿离去。
仿若时间亦悄然凝固,唯此深情于静谧夜空之中涓涓流淌。
他几近忘我地用力吸吮着燕儿的粉红唇瓣。
仿若欲将燕儿吞噬腹中,两人合二为一,合为一体。
正当韩诡沉醉于燕儿发烫的身体,无法自拔之时,
一直昏迷的燕儿,竟然悠悠转醒。
“韩诡。”燕儿声音虽虚弱,却清晰传入韩诡耳中。
那声音虽细若游丝,却充满了无尽的依恋与深情。
燕儿在唤韩诡的名字。
“韩诡。”
燕儿再次虚弱地轻唤了一声。
韩诡点点头,轻轻放下燕儿,转身欲走。
“不要,韩诡,你陪陪我,不要离开。”
燕儿耗尽浑身之气力,方能道罢此段完整之话言。
韩诡脚步一顿,顺从地回返燕儿身畔。
燕儿居然不要他走。
韩诡原本以为,这种时候,燕儿心中只有哥哥,故而,他未敢贸然打扰燕儿。
可是刚刚,燕儿留他了,燕儿不要自己离开。
这份挽留,令韩诡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他再次轻轻抱起发烫的燕儿,让她靠自己的怀中,倚坐于床边,哑着嗓子说道:“好,不走。”
此时,尽管绿瓶并未入眠,却选择了静默,作为燕儿的贴身大宫女,她深知宫主和韩公子之间复杂的羁绊。
于是,绿瓶并未发出半分声响,假寐。
默许韩公子陪伴于宫主身边,给予宫主些许安慰亦好。
“为何不理我,不来探我。”
燕儿的言辞虽饱含质询之意,然,这般虚弱之下的呢喃,反而触动人心底最为柔软之处,愈发惹人怜爱,心生疼惜。
韩诡的声音仍然很嘶哑:“唯恐韩诡之出现,会扰乱燕儿平静的心湖,徒增不快。”
这简短的话语,藏着无尽的深情与无奈。
燕儿虚弱地望着他,眼中满是疑惑与不解,不明白韩诡为何会这般想。
燕儿生病,韩诡不应该似羽扇哥哥那般,想尽办法陪伴于燕儿身边,哄燕儿开心吗?
“韩诡无用,那日未能陪伴盟主同闯‘杀人坑’。”
韩诡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他始终处于自责之中。
若然当时能够陪伴楚龙飞共同面对危险,或许他们的胜算会更大。
望着虚弱的燕儿,他心中更是愧疚难当,如此美好的燕儿,凭什么被他韩诡吃干抹净,轻易拥有呢。
他总是觉得,自己要为燕儿做些什么,才对得起燕儿对自己的一番深情。
而此刻,燕儿最需要的,无疑便是楚龙飞平安归来。
韩诡深知,自己具备助力楚龙飞之能,却生生遗憾地错失此机。
那一刻的怯懦,令他至今悔恨不已,他本可陪楚龙飞共同面对一切,
却因畏惧日后可能再无法目睹燕儿那娇美的容颜, 而选择了退缩。
以至最终,让燕儿心心念念牵挂最深的兄长,因自己一时的懦弱,而孤身一人,独自踏入那‘杀人坑’下无尽的未知与危险之中。
韩诡无颜面对燕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