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农舍小庙。
直至付宝的身份再次被揭晓,燕儿方知他竟是前任武林盟主之次子付宝。
“威赫堂金陵台拜见左护法。”
小庙外,一人朗声道。
“施主怕是认错人了,贫僧戒痴,并非你所寻的左护法。”年轻和尚并未移动身形,手中依然敲着木鱼回道。
燕儿好奇,缓缓自小和尚身畔起身,向庙门轻盈而行。
门外之人仍然坚持己见,言语中含有一丝不解:“大师不是前任武林盟主之子付宝吗?呃……”
未待门外之人将话言尽,燕儿已悄然推门而出,宛如一朵轻云飘然而出。
门外黑衣人,未料庙中竟乍现一名女子,不觉一惊。
“施主请回,此处唯有小僧戒痴,并无施主所寻之人,庙宇乃清幽之地,切勿干扰神佛,还望速速离去。”年轻和尚似乎稍有不耐,全无往昔对燕儿调皮捣蛋之时的那般纵容。
“大师静享安宁,岂容尔等喧嚣,真乃烦人至极!大师并不喜欢于你,赶紧离开吧。”燕儿挺身而出,维护着年轻和尚,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不满。
话音未落,又一黑衣人飘然落于院中,向庙内和尚抱拳拱手恭敬地开口道:“青城派玉音叩见左护法。”
燕儿双手叉腰,俏立于庙门口,一脸气鼓鼓的模样,仿若在为年轻和尚抱打不平:
“哎呀,诸位,怎地不懂得尊重庙宇的宁静呐?纷纷前来搅扰大师的清修时光!”
燕儿的话音刚落,便复有四五人自院外翻跃而入。
燕儿见状,缩了缩脖子,顽皮地大声嚷道:“今日莫非乃何黄道吉日,怎的竟有如此诸多之人齐聚小庙,庙小人多,容不下呀,嘻嘻。”
院中数人,并不理会燕儿所言,而是齐齐抱拳,单膝跪地认主:
“我等深知,大师乃前任武林盟主之子——左护法付宝,我们前来,只为追随前任盟主之子,公开讨伐新任武林盟主,望左护法切莫推拒,接受我等的一片忠心耿耿。”
年轻和尚深知今日之事,已难回避,于是,毅然步出庙门,与燕儿并肩而立,开诚布公道:
“付宝此生唯愿常伴青灯古佛,无意再涉足武林纷争,诸位请另择高明吧。”言罢揽过燕儿香肩,身形几个跳跃,翻出院墙。
身后众人,如影随形,纵身紧随。
燕儿微微侧身,反手甩出一记绿稠,众人瞬时眼前影动,前路不明,顿住脚步。
片刻之间,便不见了二人踪影。
待得全然摆脱那些黑衣人之后,年轻小僧徐徐松开燕儿香肩道:
“女施主还请速速离去,伴于戒痴身边,只会连累女施主被当做同行追赶。”
付宝望着面前这位天真浪漫的女子,眼前蓦然浮现出突王红的身影。
然而,她与王红截然不同,付宝所倾心的乃王红那般端庄典雅、高贵妩媚的娇弱女子。
王红眼神之中总是脉脉含情。
相较之下,燕儿则略显天真烂漫、毫无心机,身上散发着北方女子的英气洒脱。
与王红恰恰截然相反。
正当付宝在无意间将燕儿与王红做比较之时,燕儿心中却已思绪翻涌,不知将以何种态度待之。
毕竟,他乃前任武林盟主之子,付王的同胞亲兄弟。
那个致使自己终身残疾之人的亲弟弟。
此番关系,令燕儿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她呆呆愣愣地凝视着付宝,口中缓缓吐露字句:“你是付宝,付强之子,付王之弟,是也不是?”
付宝闻他如此相询,不觉微感诧异。
无论那些企图以他为幌子,举旗谋反新任盟主者,亦或仅耳闻自己乃前任武林盟主之子而心生好奇者,无不尊称父亲与自己。
然,眼前的燕儿姑娘,却直呼父亲其名,毫无任何敬意,反而略带几分烦恶之感。
正自诧异、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却闻燕儿再次启齿:“大师只晓我名唤燕儿,可知燕儿乃何姓?”
忽而,燕儿大笑,声音甚为癫狂,于此寂静的山野之中,略带几分悲凉、几分不甘、几分痛恨之感。
“哈哈哈,我乃楚姓,名唤燕燕,北部武林盟主之妹,南部武林盟主之姊,哈哈哈。”
燕儿笑着,后退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如同断线般流淌。
声音凄厉,闻之动容,似乎便连飞鸟亦为其哀鸣,咕咕两声飞入。
高悬之明月,亦不忍目睹人间之悲惨,悄然躲进云层。
燕儿笑着,哭着,退着……
付宝目睹此况,心中万分愧疚,纵使兄长付王此时尚存人间,再屠其万千次,亦不足为惜。
思绪纷飞之际,突然,付宝瞳孔骤缩,心脏猛然一紧,呼吸粗重。
疾步奔向燕儿,一把将她摇摇欲坠的柔弱娇躯揽入怀中。
燕儿情绪波动太过剧烈,以致瞬间失去意识,昏厥过去。
夜空繁星点点,林中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为这位命运多舛的善良女子诉说着世间的不公与哀怨。
* * *
郊外树林。
付宝如同猫爪老鼠般,与前面那位华服公子保持微妙而有趣的距离,始终若即若离,恰似一箭之隔,不远不近。
那华服男子逃得气喘吁吁,终是忍无可忍,停止奔逃,大口喘着粗气。
半晌,方能开口讲话:“我说兄台,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过我,这般玩我,几个意思?”
付宝缓步欺身,洒立于正躬身搭手于膝盖之上的华服男人面前,双腿叉开,直面着他道:
“并非我有意戏弄于你,实则乃她吩咐付宝这般行事,付宝不得不听命于她。”
言及此处,他伸手指向一棵粗树之上。
华服男子顺着他所指方向,抬眼向上望去,但见粗树之叉,悠然闲坐着一位身披翠衫的绝艳仙娥。
正自不顾形象地大口啃着梨子,双腿自然地垂落树叉之下,悠然晃动着,顽皮地品抿着水果的美味。
宛如一幅动人心魄的优美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华服男子看得痴了,眼神半晌未移,亦为开言。
付宝目睹他色眯眯之相,不禁蹙眉,一股掌风拂过,男子被他掀出数步开外。
华服男子踉跄数步,方才回神,急忙向福宝狡辩道:“不是我,我没抓她。”
付宝却不予理会,默不作声。
他抬起头向上望去,燕儿却悠闲地晃着小腿,啃着水果,既不答话,亦未有任何表情回应。
付宝收回视线,一步步向华服男子逼近,气势中蕴含凛凛杀气。
华服男子为他杀气所慑,慌忙道:“我放,我放,我立时便放,我即刻命人将其释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