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恢复记忆
刹那间，周遭的寂静莫名显得有些可怖，他像是一道游魂般，于毫无光亮的空间内穿梭而过。
前方隐隐泛着些光亮，微乎其微，可正欲抬腿走近之时，却发觉这团光自始至终都悬于不远的前方。
玉如萧索性停下了脚步。
他于黑暗中闭上了眼。
却是无数光影铺天盖地的闪烁于脑海，摆脱不得。
一会儿是落满白雪的灵泉山，一会儿又是划过天际的烈火，电芒劈断的树木泛着焦黑，空气中是弥漫开来的血气与焦糊味。
两道光影交织，以一个极其混乱的方式齐齐展现于脑海。
前一秒一个小不点躲在自己的身后，前方测试灵根的法阵蓝紫两道光线刚刚消散，面前还是戚珩半是惊愕半是惊喜的神色，下一秒眼前骤然一变。
堪称惨烈的场面近在咫尺，他却像是突然脱离了身体的游魂，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写满惊慌，昏暗冰冷的地室之内隐约听得见铁器互相碰撞的声响。
“不……你不能杀我！”
这声线沙哑凄厉，却与自己的声线尤为相似。“我是你师尊，你岂敢欺师灭祖，行此大逆不道……”
话未说完却突然失了声。
玉如萧盯着这张与自己一般无二却写满怨毒恐惧的脸，抬脚想要上前，却不知为何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再一侧目，却见这墙面正前方站着另一道身影。
一身黑袍沾满鲜血，泛着浓重的腥味。眼瞳不似之前的漆黑，反倒红的妖冶。
眉宇间，一道红色纹路顺着面上魔纹一并显露，掌心捏着柄匕首，上下打量着。
“你想活命？”
这声音冰冷至极，“那便如实相告。”
君执，或者说君如晦手中刀锋一转，眸光落在这人的脸上，“我师尊，究竟在何处？”
“你……你如何知晓……”
这人惊慌至极，却见那匕首的刀剑已然抵在了他的胸口。
“兴许杀了你，我师尊便能回来了，是吗？”
君如晦紧握匕首的手掌用力到微微颤抖，刀尖却自始至终没能扎入胸膛。
玉如萧定在原地，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阵轰然巨响。
过往的一切怀疑与谜题骤然在此刻得了答案。
心底惧意攀升的一瞬，他像是瞬间找到了这情绪的来源。
六年前，他同样通过西北荒漠之下的传送门前来了此处，试图寻找抱月散人的踪迹、寻得契合灵根之解法。
却不料一时不慎步入陷阱，踏入其中之时，时间仿若按下了静止。
随即，他此前的一切记忆戛然而止。
可他所在的世界，乃至于经历的一切……原本不应当是一本书吗？
头痛欲裂之感再一次如附骨之疽般，攀附在身。
意外死亡来到书中的奇幻经历不似假象，而一点点复苏的记忆更是无比真实，加之此前千机阁执事的话语……
他若不是异世之魂，那么也只剩下了唯一一种解释。
——他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这个念头刚刚出现的一瞬，一并被牵连出现的，还有过往的太多场面。
不止是太上长老的那一句“你回来了”，乃至于此前玄天净业谱被君执发现过后，面前人斩钉截铁的一句“你就是我师尊”……桩桩件件被串联成了无数画面。
难怪看书之时会对于一个书中角色如此上心。
也难怪自己初来乍到之时，会对于这具身体如此熟悉。
自始至终像是被重物牵制着坠下去的心脏骤然一轻。
连带着周遭都多了些实感，紧紧搂住自己的手臂越发用力，甚至勒得他有些疼。
这会儿却突兀的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索性回来的不算迟。
只是那占据自己身体的灵魂，不知有没有在雷劫之下魂飞魄散……
愤怒与杀意骤然升腾而起，他努力想要睁眼，奈何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
逐渐恢复的似是听觉，低哑颤抖的嗓音凑至他耳边，声线已然有些不稳。
“师尊……”
玉如萧试着动了动手指，很快就察觉到掌心被另一只手掌覆上。
紧接着，是脑海中骤然涌入的清凉之感。
一缕光线刺破黑暗，眼中率先出现的，是一道模糊至极的面容。
他眨了眨眼睛，一时半刻还无法聚焦视线。
只能感觉到面前人将自己搂的更紧了，近乎整个人都被按进了怀里，剧烈的心跳随着紧贴的胸膛清晰传递到了自己身上。
他僵硬的伸出一只手去，拍了拍身前人的后背。
“没事了。”他道，“别怕。”
只是这抱住自己的手臂仍旧未有半分放松。
玉如萧试着坐起身子，面前人这才算是稍稍松了些许。
君执低垂着眸光，咬紧的下唇丝丝缕缕的渗着血，却不等张口说话，就被用力的回抱住了。
“抱歉。”
他听见自己师尊略显沙哑的语调。
这会儿正张了张口，却像是有什么哽在其中，无法出声。
只能听见怀里人继续道：“当初答应你要回来的，是我食言了。”
玉如萧听着自己如今颤抖的嗓音，回应自己的却是被越发用力的抱紧。
“师尊……想起来了？”
君执身形一僵。
口中还存着浅淡的血腥气，这会儿却仿若感知不到似的，堪称汹涌的情绪于心底沸腾，他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而说出口的却只有沉闷的、含混不清的呜咽声。
玉如萧绕过手臂，从上至下理了理他的长发，掌心落在脑后的一瞬，却察觉面前人并不似先前一般将头枕在他的肩膀。
这会儿再想说些什么，张口却只剩下了道歉。
却察觉君执低下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又很快抬起头来。
玉如萧稍稍直了直身子，抬手正欲捧起他的脸，便是两滴泪猝不及防的砸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心底骤然一痛间，却见君执飞速转过了身子。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像是想要起身又放心不下身后之人，很是别扭的偏过头将人扶了起来。
玉如萧瞥见那仍旧泛红的眼眶，抬手自顾自的扳过了君执的肩膀。
“此前……”他声音稍有些发沉，“你认得出那不是我，对吗？”
低垂着脑袋重重点头，君执自顾自的上前一步，将身子靠了过去。
“我不知道师尊究竟去了何处。”
声音似乎被刻意放轻了些，“我也想过杀了他，想过他死了你就会回来，可……”
君执顿了顿，“他用的是师尊你的身体。”
一双手悄悄揽过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