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吕逸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投桃报李,老师兄对自己关怀备至,处处指点,自己怎么能忘恩负义?
更何况他清晰地记得,历史上卢植正是因为围攻广宗三月不下,才被昏君下了槛车,解送京师问罪的。
平心而论,自己做不到见死不救。
“中郎将的意思是让我们去长社?”吕逸抱拳说道。
“世安料事如神啊,你怎么知道?”卢植赞许的说道。
“不难猜啊,一来擒贼先擒王,妖道既然在长社,师兄有心送我功劳,自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吕逸笑道。
卢植眉头一挑,这师弟说他年轻,却像是能洞察人心一般老辣。
自己这点小心思,被他不着痕迹地一语道破。
他用张角做诱饵,说动吕逸去长社,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贼囚就在身后,不除不快,可以尽快还天下太平。
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对吕逸把功劳让给荀彦的补偿?
真的阵斩张角,不世之功,灵帝一定不吝封赏,而吕逸这样的人在朝中,远比在关外对他的帮助要大!
奈何吕逸摆明了不接他的话,反而扯到了明面上,卢植心中无奈,只能说道,“不是送你功劳,而是你不用像老夫这般受朝廷掣肘,行事方便,哎...”
卢植长叹一声,吕逸也知道他苦闷,不好多言,笑着说道,“师兄放心,小弟明白的...”
“中郎将大人,既然吕校尉还有重任,不如这军棍暂且记下,待日后大功告成,再一并计较如何?”
荀彦见缝插针,赶紧进言。
刘备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心里有些不忿,实在不甘心让吕逸就这样逃过。
“不用!”不等卢植发话,吕逸率先开口,“今日事今日毕,有错就罚,我们兄弟不欠账!”
关羽、张飞、张辽、高顺齐齐应声,“愿陪大哥同去!”
“好!”吕逸朗笑一声,牵住兄弟们的手,“今日咱们兄弟齐齐整整,把过往的债一笔勾销!”
“抛开包袱,才好轻装上阵嘛!”吕逸说到这里,冷眼一瞥刘备,“择日不如撞日,玄德兄,一起吧!”
刘备此刻欲哭无泪,茫然说道,“在下无罪啊...”
“哼!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卢植看他模样,心里渐渐失望,冷声下了判决。
“荀校尉,便让你做军法官!”卢植喝道,“这六人拖出去,各打五十军棍,不得留情,打完再来帐中听令!”
好心办了坏事,荀彦无奈,只能躬身领命,高喝一声,外面几个军士冲了进来。
刘备没想到终究没有躲过去,腿都有些软,踉跄着站不起来。
两个士卒直接把他架了出去,其他人正要围向吕逸,却见他面不改色,大喝一声“我们自己走!”
昂首挺胸,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校场上,六个人精赤着上身,站成一排。
吕逸几人目视前方,怡然不惧,刘备却面露哀色,连连向荀彦使着眼神。
荀彦念着两人往日的交情,叹了口气,把刘备引到一根粗木旁边,“玄德兄,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太多,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罢招手让人将刘备绑定,又贴心地给他嘴里塞了根软木,“别忍着,痛就哭出来...”
拍了拍刘备的肩膀,不忍心看他朦胧的泪眼,转身到了吕逸身前,问道,“世安兄,你们...”
“不必劳烦!”吕逸洒然一笑,“直接来便是了,我们弟兄皱一皱眉头,就不算是好汉!”
“好!”观刑的兵卒中轰然爆出一声彩,众人都被吕逸气概折服。
“那不是吕校尉吗?就是一箭射倒张角的那个!”
“呸!别瞎说,功劳簿上记得清楚,是咱们家荀校尉射的!”
“哦,好人啊,这么大功劳给让了?那这是得罪谁了?怎么立功还要挨军棍,咱们北军也堕落了?”
“你知道个屁!”张恒这个大嘴巴早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从一开始就四处宣扬。
他已经准备随时跳槽,这会见这些军卒越说越不对,立马开始到处解释。
“人家吕将军,啧啧啧,仁义啊!”张恒一脸的钦佩,“人家见荣誉就让,见困难就上,当初在博陵城外带着一百多人把张角杀得抱头鼠窜,你们是没见着!”
“无双猛将,佩服佩服!”军中最敬强者,这话别人说还带着水分,张恒本身就勇武过人,从他嘴里说出来,没人怀疑。
“可不是,吕将军没犯错,是三将军醉酒误事!”张恒解释道,“看看人家,二话不说,兄弟几个一体同心,把罪责一起扛了!”
“若然仁义!”众军卒顿时心中敬佩,纷纷赞叹。
“那是!再看看那厮!”张恒朝刘备努了努嘴,“煽风点火的,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不,中郎将明察秋毫,连他一块办了!”
众人又看像刘备,正眼泪鼻涕泗流,顿时觉得不齿,“刘主簿平时人模狗样,怎么现在是这个德性...软骨头...丢人...”
这话传到刘备耳朵里,顿时又气又急。
他哭是因为怕军棍吗?他哭是因为无妄之灾啊,心里委屈!
可偏生嘴里横着软木,根本无从分辨,越想越气,眼泪更加收不住。
“这厮怎么能和我家吕将军相提并论,休要辱了俺的耳朵!”张恒恨恨地说道。
“你家不是荀将军吗?换主子了?”军卒不解地问道。
张恒正要解释,却冷不丁听到荀彦一声大喊,“张恒,滚过来!”
他下意识的一缩脖子,转头看去,只见荀彦铁青着脸,就在不远处看他。
合着刚才一番话,都让荀彦听了去。
“将军!”张恒老老实实走了过去,“有啥吩咐!”
荀彦冷哼一声,“不是倾慕你家吕将军吗?喏,就命你为行刑兵,动手吧!”
说罢把个粗木棍往他手里一塞,“成全你罢!”
“这不好吧...”张恒拿着军棍,傻了眼。
张辽朗笑一声,朝着张恒大喊道,“张恒,你怕什么,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来吧,爷们准备好了!”
张恒迎上他们弟兄几个清澈的目光,顿时仿佛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也高喝一声,“得罪了!”
“威武!”整个校场沸腾了,荀彦有些神情负责地看着坦然受刑的五兄弟。
卢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突然问道,“鸿飞,你看吕逸此人如何?”
“真英雄也!”荀彦感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