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感动得五体投地。
这就是梦寐以求的明主啊。
明明有过人的才智,却谦逊低调,不会刚愎自用,自负欺人。
明明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却愿意把功劳让给下属。
这样的主公,满大汉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吧。
戏志才心中感慨万千,看看屋子里人才济济,这才明白,为什么吕逸短短的半年时间,就能将这么多无双猛将收拢在麾下。
即便是心高气傲的徐福,都心服口服。
“主公此刻的处境有些微妙。”不知不觉,戏志才已经改了口。
“何进私心作祟,宁可生灵涂炭,也不想黄巾之乱顷刻平息。”戏志才说道,“皇甫将军又犹豫不决,不肯贸然进兵,如此一来,就连远在广宗的卢中郎将也一并被牵连得十分被动。”
吕逸点了点头,这正是他忧心之处。
一方面百姓流离失所,生机难觅,另一方面昏君怪罪下来,自己的老师兄卢植首当其冲,历史上就当了替罪羊。
“若要破局,首先便是解了长社之围。”戏志才决然道,“好就好在,何进至今尚未重视将军,而主公现在只收了一个军令,就是支援长社,协助卢中郎将!”
“先生的意思是?”吕逸目光灼灼问道。
“相机而动。”戏志才断然道,“不!应该说是自行其是!”
“主公不仅知道黄巾军的弱点,更将张角重伤,只怕黄巾军不怕大将军,独独畏惧主公!”戏志才笑道,“别看主公只有五百人马,但张角和张宝这里也不过是土寨木墙,并没有坚城可以凭依。”
“若是奇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应该不难取胜!”戏志才说道。
“你说得简单,五百人对数万,送死吗?”徐福听得一愣,“这什么馊主意!”
“倒也不是不行!”吕逸沉吟道,“我们兄弟几人亲自带队,深夜奇袭再用火攻,取胜不难。”
“只是...”吕逸想了想说道,“想要留下张角这妖道,就未必能做得到了!毕竟人数相差悬殊,恐难毕其功于一役。”
“而且这么一来,打草惊蛇,下一次再想奇袭恐怕又要难上许多了!”吕逸有些惋惜的说道。
“主公所虑极是!”戏志才却笑得更明媚了,“只是属下却从头到尾没说过要毕其功于一役啊!”
徐福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顿时惊呼道,“你是要用引蛇出洞的办法?”
“正是!”戏志才赞许地说道,“试问,皇甫嵩见张角营寨起火,一片大乱,这样的便宜他捡还是不捡?”
“不好说啊!”徐福有些担心地说道,“万一他就是不动呢?”
“不可能!”戏志才笃定地说道,“皇甫嵩为人谨慎,你看他按兵不动到现在,就是在做权衡!”
“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徐福气道,“说他动的也是你,说他不动的也是你!”
“元直莫急,我说的是人心!”戏志才耐心地解释道,“之前不动,是皇甫嵩在权衡,所以无功就是有功,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可主公若是将张角打得大乱,到那时,就由不得皇甫嵩再观望了!”
“若是他再犹豫不决,放跑了张角,一个贻误战机,放纵贼寇的罪名,他也是担不起的!”戏志才冷笑着说道,“别忘了,盯着这里的还有十常侍!”
徐福这才恍然大悟,有些不满地看着戏志才,“也就是你们这样天天想着阴谋诡计的才能出这样的主意...”
戏志才不以为忤,“这哪里是阴谋,堂堂正正的出兵出力,好端端的阳谋,你不要污蔑我!”
吕逸笑道,“如此一来,长社的问题解决了,恐怕皇甫将军也要被我得罪惨了!”
“呵呵!主公说哪里话...”戏志才戏谑地说道,“这才哪里到哪里,接下来朝中的安排,才会让主公声名扫地,成了众矢之的呢。”
众兄弟听他这么说,顿时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吕逸却云淡风轻地说道,“先生但讲不妨,在下就这么一个优点,豁得出去!”
“好!属下僭越,主公勿怪!”戏志才深施一礼。
这才说道,“如此一来,坏了何进的好事,昨日又和九卿之一的崔家结了死仇。主公将要面对的非议和责难想必是前所未见的。”
“若是运气好一些,不过是申斥罢了,功劳自然不会有,恐怕少不得还要多上几个莫须有的罪名。”戏志才幽幽说道。
“这样一来,不论结局如何,主公今后想做什么,都会处处掣肘,无形中阻力大增。”
戏志才斟酌了一下用词,“想要破局,朝中必须有人为主公说话,这人还得简在帝心,能力排众议,让陛下接受!”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
“你别告诉我是张让啊!”徐福一脸震撼,“冒险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投靠十常侍,戏志才,你确定自己不是阉宦派来的奸细吗?”
“你这是什么话!”戏志才板着脸怒道,“这不是无奈之举吗?”
“你无奈个屁!”徐福气不打一处来,“哦,主公的名声就不是名声了?你说糟蹋就糟蹋了?脸真大!”
众兄弟也是义愤填膺,跟徐福同仇敌忾,齐齐怒视戏志才。
戏志才却恍若未闻,一脸淡然。
“名声也没那么重要!”吕逸洒然一笑,“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心里倒是坦然,毕竟荀彧已经跟他讨论过这一点了,只是戏志才现在当着所有人面说出来,第一次听到的兄弟们却有些不满。
“那总不能看着主公在朝堂上被攻讦,却无动于衷,难道那就是你的为臣之义?”戏志才怒斥徐福道。
“当然不是!”徐福梗着脖子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主公好不容易支撑到现在,何其艰辛,这点名声来之不易啊!”
“即便是来之不易,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大义,也只能壮士断腕!”戏志才毫不留情地驳斥道。
“我不像你,虚伪卑鄙,断别人的腕说得如此轻松!”徐福勃然大怒,“我便不会出这样的馊主意,即便要牺牲名誉,也是牺牲我的名誉,哪有把主公丢出去的道理!”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戏志才眼底一亮,断喝一声!
“老子一言九鼎!”徐福脱口而出,却突然愣住了。
“戏志才,你个小人,你算计我!”徐福略作思索,气得跳脚直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