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了一身雪的人,就那样立于风雪之中。
是陶京墨。
他还没有走?
也是,没有走才是陶京墨。
怎么可能因为自己求了,他就走呢?
拉上窗帘,把外面的寒冷和雪花都遮挡住,眼不见,心不烦。
他喜欢在楼下罚站,那就罚吧。
本来还想工作的人,因为看到陶京墨,连工作的心情都没了。
躺回床上,其实没有睡意。
下午睡了太久,这会儿根本不困。
商陆翻看着手机里的新闻,不知不觉就看了许久。
屋外已经没了任何声音,父母亲也都早早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还要出摊,过年的时间,市场的生意也更好些,母亲也起得很早。
这么多年,母亲一直都很辛苦。商陆希望母亲别那样辛苦,他想挣更多的钱,也就更想把仿生鸟做到尽善尽美。
陶京墨在楼下站了快两个小时了,老天爷是一点都不可怜他,都没能让他看到商陆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商陆房间的灯早就熄灭了,可能已经入了梦乡。
他可以离开了,只是腿怎么都不愿走。
就好像,他要离开了,就会错过很多无法挽回的东西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周安静极了。
大家都入了梦乡吧。
他抬头看着商陆的窗户,除了一身的雪,好像这个春节前的夜晚,并没能给他更多东西。
早上五点,商妈妈照例起来出摊。
雪下了一夜,天明时到底停了。
寒风在走出楼梯时,灌入口鼻,不由得让她打了个寒颤。
“今年过年真冷,好多年没这么冷过了,还下这么大的雪......”
她自言自语,脚下一滑,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那一刻,是一只强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谢谢!”她下意识地说,转头看那个扶他的人,全身都是雪,就连眉毛上都染了雪白。
“你......”她也不知道该问什么,就是觉得扶她这样像是在风雪里待了许久。
但是,扶她的手是温热的。
“阿姨,昨晚下了一夜的雪,地上滑,小心一点。”
“谢谢,刚刚要不是你,我肯定就摔了。小伙子,你住这附近?”
他摇摇头。
“那是......”
“我一个朋友住这附近,但我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里。就想来这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碰到。可能,我运气不太好......”
商妈妈一听这话,顿时热心起来,“叫什么?没准儿我认识。”
“商陆!”
“商陆?”
商妈妈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小伙子,你从哪里来呀?做什么的?”
“我姓陶,叫陶京墨。从海城来,是做人工智能的......
我到这边办点事,听说我那朋友回家了,但我只知道他家住这附近,昨晚打了电话,一直没打通,就只能过来碰碰运气。
阿姨,你认识吗?”
陶京墨那是睁眼说瞎话,还一脸诚恳。
商妈妈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心头难免存疑。
就算是来寻朋友,哪有天不亮就来寻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刚来,应该是在雪地里站了很久。
不知为何,商妈妈心里就有点别的想法。
难不成,是儿子跟人借钱,人家来催债了?
毕竟借了那么多钱,这大过年的,好歹也得还一点给人家,可能才说得过去。
商妈妈到底是有些自己的想法,所以也没有承认商陆是自己儿子,想先问问商陆再说。
“我们刚搬到这边来,不太熟,我家男人熟悉一点,你等一等,我上楼去问问我男人。”
陶京墨连连说谢,也没有拆穿商妈妈。
商陆已经起来了,因为听到母亲开门出去,想跟着去帮帮忙,刚准备穿鞋就见母亲回来。
“妈,忘了什么吗?”
商妈妈关了门,赶紧拉了商陆到他屋里,又小心关好门,像是怕谁听到一样,问得小声,“商陆,你跟妈说实话,给你爸还债的那些钱,真是你跟同学借的吗?”
商陆一怔,好端端的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妈,是跟我同学借的,怎么了?”
“虽然咱们家现在情况也不是太好,但快过年了,借人家那么多钱,就算是暂时没有钱还,好歹利息也得还一些,不然说不过去。我那里还有点钱,我去拿给你。”
商妈妈说着就要出去拿钱,却被商陆给拉住,“妈,不急的。当时说好了,等我毕业去他那里工作还债。”
“那你为什么不接人家电话?”
商陆又一怔,这什么跟什么?
“妈,什么电话?”
“你那个同学,都追到彭县来了,说是来找你,但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你是不是没有钱还,所以才故意不接他电话?”
商陆在片刻的愣神之后,似乎明白过来,难道是母亲刚才出去碰到陶京墨了?
陶京墨跟母亲胡说八道了什么?
他起来的时候,还在窗边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陶京墨。
还在想,昨晚那么冷,人肯定走了,陶京墨又不是傻子。
现在看来,人是一直都没有走。
“妈,谁跟你说的?”虽然已经想到了某些可能,商陆还是挺沉得住气的。
“人家都追到家门口了。我刚才出门,在楼下碰到了。
一身的雪,看着像是在楼下等了许久。
我也知道,欠人钱不好。
从前,每到年关的时候,那场车祸的家属都会追到家里来要钱。
好歹,也要给人家一些的,不然实在说不过去。
商陆,欠人钱,不能躲着。
要是没有他帮忙,你爸爸也不能提前出来。
你不能躲着不见,那不是为人之道。”
商陆也不知道陶京墨跟母亲说了些什么,这会儿都无从解释。
“妈,我下去看看。你别担心,不是你想的那样。”
商陆赶紧换上鞋下了楼,但楼下已经寻不到陶京墨了。
但地上那一串长长的脚印,仿佛在讲述属于他的主人如何离开的。
商妈妈跟着下楼来,也没见到人。
“刚才我下楼,差点摔了跤,还是他扶着我,才没摔下去。这人怎么就不见了。”
商陆咬了一下唇,这个狗男人是存心不让他过一天安生日子的。
他现在就想打电话过去骂人,但当着母亲的面,到底是忍住了。
“商陆,不管因为什么,都得跟人家说清楚,不能不接电话。我瞧着,那位陶先生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我先去市场了,你给人回个电话。”
商妈妈走了,商陆站在原地,差不多十来分钟,然后给陶京墨发了条信息: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