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肖文川被带到了程潜居住的洞府前边。
程潜坐在平台上，看着远处的落日。
瞥见了那个故人。
肖文川头发蓬松，上边还有一些杂草。
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脸上黑黢黢的，就像是逃难一样。
像极了当年肖文川初遇徐洛水的场景。
只是，角色互换。
程潜有些感慨，曾经在他的视角里，肖文川一直是一丝不苟的装饰。
儒雅大气，身上那是一尘不染，时时刻刻都显示出自己内门大师兄的精神面貌。
此刻却是云泥之别。
“肖师兄，便是这位元婴真君想找你，想听听你的故事。”
“嘿嘿嘿，我的故事，嘿嘿嘿，我的故事。”
穆青菱叹了口气。
“前辈，肖师兄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就是这样疯疯癫癫。”
“心境不行啊。”
“前辈说的是。”
肖文川听到了这句话。
不知道是清醒了，还是没有清醒。
在穆青菱说完之后，不乐意的开了口。
“师妹没了，师父没了，宗门没了，我的元婴也没啦，呜呜呜，我找不到师傅了，找不到宗门了，找不到师妹了。”
“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我找了好久，找了好久。”
程潜摇了摇头。
肖文川自小就在宗门长大，跟着那位金丹师父修行。
可以说凌云门承载了他一切。
他想着各种办法想着得到宗门修士们的认可。
想着成为宗主，成为金丹，甚至野心成为安顺府的第一个本土元婴。
带着宗门独占一府之地。
确实如他所说，都没了。
不过，这心境也太差了。
不止他，程潜还发现，修仙界中几乎没有修心的说法。
就是猛猛修，猛猛突破。
虽然说到了化神有一个寿劫，但是绝大多数修士根本到不了化神。
一旦陷入了迷障，就很难再出来。
疑惑归疑惑，他倒也没有那么深究，也轮不到他去深究。
看到肖文川现在这个样子。
程潜决定帮帮他。
“原本还打算听一段故事，现在故事是听不成了。”
“听不成了，嘿嘿嘿，听不成了，嘿嘿嘿。”
“若是如你所说，当年也是风华绝代的人物，现在沦落到此，令人唏嘘。”
“令人唏嘘，嘿嘿嘿，令人唏嘘，嘿嘿嘿。”
“你看，你旁边的这位是不是你师妹啊？”
“师妹？师妹！”
肖文川看向了穆青菱。
依稀能看出来一点年轻的样子。
“师妹，师妹，你是我师妹。”
“师兄。”
“洛水师妹，是你吗，洛水师妹，我找的你好辛苦啊，呜呜呜。”
穆青菱翻了个白眼。
原来说的是徐洛水。
“师兄，洛水师妹自爆在了宗门大殿。”
“自爆在了宗门大殿？”
“是的，亲眼所见，当时洛水师妹，炸的到处都是。”
穆青菱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这些。
只是觉得这么说出来，她心中有点快意。
“你骗我，你骗我！”
程潜看了看穆青菱，这家伙对分身可是怨念不小哦。
然后看向了疯癫的肖文川。
“你想见到你的师妹，你的师父，同门他们吗？”
“想，你知道在哪？”
程潜走到了肖文川的面前。
“低下头，我带你去见他们。”
“好，好，嘿嘿嘿，见他们咯，见他们咯。”
肖文川乖乖的将头低了下来。
程潜伸出了一只手，轻轻的抚在了他的头上。
他没有在意那些污渍脏乱。
“现在的你，太痛苦了，苟活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身为一名修士，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你的长生路就已经断了。”
说完之后，手心中凝聚的灵力，进入了肖文川的识海之中。
只是一瞬，就将识海搅了个粉碎。
元婴抚你顶，送你上西天。
肖文川瘫倒在了地上，圆睁的眼中出现了一刻的清明，然后缓缓闭上。
嘴角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就像是真的遇到了那些同门，在他还风光的日子。
一旁的穆青菱，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心跳都漏了半拍。
一名金丹修士，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在了她的面前。
她还以为，这位元婴大佬随手施为，要对肖文川救上一救。
甚至都想好了，等肖师兄恢复之后，将他引入到方家。
就可以在方家金丹中有一个强援，大家守望相助。
她是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看到了穆青菱的表情。
程潜笑了笑。
“与其让他痛苦的活着，不如超脱了。”
“我这个人，心善，看不得别人痛苦。”
穆青菱强挤着笑了一下。
原来，看不得别人痛苦，就是把人解决掉，这样以后就都不痛苦了是吧。
这元婴真君的脑回路，还真是不一样呢。
怪不得人家能成元婴。
穆青菱在心中念叨着。
甚至看到程潜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都觉得，肖师兄被抹杀，都得跳起来说声谢谢再走。
“把他带走收拾收拾吧，体面一点。”
“是。”
“对了，过几天带我去转一转这附近的坊市，在这里待得有些久了，差不多该回了。”
“随时听您吩咐。”
程潜挥了挥手，回到了那个躺椅上。
亲手帮助肖文川解脱，不再痛苦煎熬自己，应该奖励一下自己。
手一翻，出现了一壶灵酒。
他就在那里一会儿抿一口，一会儿抿一口。
安安静静的看着落日消失在地平线上。
之前想当然了，在这种边缘地区待着，一点意思都没有，鱼还钓不到。
他也不想再长住下去，打算回到无垠海那个仙城去。
只有那里才能发挥出他的钓鱼水平。
同时那里还可以去蹭课，阵法越来越难了。
最后再去一趟青灵坊，这趟短暂的心灵回归之旅就算是结束了。
两天之后，在城中众多金丹修士的大排场欢送之下，程潜坐上了飞舟。
慢悠悠的往垂云城下属的坊市飞去。
穆青菱站在一旁，指引着道路。
一个又一个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青灵坊。
“你说的那个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
“是的，前辈，一切都从这里开始的。”
“咱们下去看看。”
在穆青菱的陪同下，他又看到了那块测灵石。
去曾经的灵田附近走了走。
还和两个老农聊了几句。
程潜看着两人有点熟悉，好像是当年打趣他的几个老灵农的后代。
啧，攒了三辈子，后代还是灵农。
修仙啊，不搏一把，永远都在灵田里打转。
之后程潜犹豫了一下没有实现当年自己吹得牛批，把青灵坊给砸了。
这里，有自己的规则，不就因为他而变，一代又一代都是这样。
便是他给砸了，以后还会有什么黑灵坊，白灵坊出现。
自己的命运的枷锁，还是自己去挣脱吧。
穆青菱站在方家的上空，目视元婴真君的离开。
手中捂着一瓶丹药。
这是前辈给她的报酬。
满眼都是感激，再看向来的方家金丹的时候，她又恢复了那个样子，心中更多了些恨意。
程潜，驾着飞舟，乘风而去。
没有打开阵法，就让衣炔飘飘。
去也来时路，回也来时路。
诸事已了，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