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悦下意识地抬起眼眸,望向那高耸的围墙。自从娘亲的院子被推倒改建成学堂后,她便特意命人在靠近尚书府主院的地方,筑起了这堵高墙,为学堂的孩子们留一方净土。
然而此刻,尖锐的争吵声还是毫无阻拦地传了过来,瞬间打破了这份期待。她心里清楚,十有八九又是王氏和傅辛桂在吵闹。
不多时,学堂门口出现了一道略显狼狈的身影。只见傅辛桂神色慌张,脚步踌躇,远远便喊道:“悦儿~~~” 话一出口,他猛地回过神,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上一阵尴尬,忙不迭地改口:“郡~~~郡主,新年快乐!这……这个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新年礼物。”
说着,他双手小心翼翼地递出手中的物件,那是一个制作精美的长命锁,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眼中带着一丝讨好的期许,眼巴巴地盼着澜悦能收下,仿佛这样就能弥补这些年来缺失的父爱。
澜悦目光淡淡地扫过他手中的长命锁,却没有伸手去接。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刚才王氏的叫骂声,心中暗自揣测,这莫不是傅辛桂从王氏那儿抢夺来的?
看着这只适合婴儿的长命锁,澜悦只觉荒谬至极,自己都快五岁了,哪里还用得着这东西。那些本该在襁褓时得到的关怀与疼爱,早已随着岁月的流逝,化为泡影。
她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抹礼貌却疏离的微笑,轻声说道:“尚书大人有心了,只是我即将出远门,携带诸多不便,这礼物您还是收回去吧。” 声音平静,却没有一丝温度。
傅辛桂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伸出去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嗫嚅着说:“郡主这是要出远门?不知……要去多久?” 话语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仿佛害怕触碰到澜悦内心深处的伤痛。
澜悦微微挑眉,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归期不定,烦请尚书大人,下次与夫人争吵时声音小点,别扰着了学堂的孩子们学习。这学堂的孩子们,往后便有劳尚书大人费心照顾了。”
说完,她不再看傅辛桂,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幂清身上,转身走进学堂。
她的背影坚定而决绝,留下傅辛桂独自站在原地,满心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紧紧攥着长命锁,手背上青筋暴起,心中五味杂陈,懊悔、无奈、失落等情绪交织翻涌。
一直在一旁隐忍的花脸,见澜悦走远,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傅辛桂的衣领,挥起拳头就是一顿胖揍,边揍边骂:“你个混蛋玩意儿,也配做悦悦宝贝的爹?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打死你个杀千刀的。” 傅辛桂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头惨叫。他的懦弱和无能,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而此时,远处又隐隐传来王氏的叫骂声,似乎在为这场闹剧添上一个更加荒诞的注脚。
傅辛桂被花脸揍的鼻青脸肿,灰溜溜的回府去了,隔着围墙还能听见王氏的骂骂咧咧。
幂清随后快步跟上,到了澜悦面前,谦卑地恭敬行礼:“小姐,若有任何吩咐,妾身定当竭尽全力,绝无二话。”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敬畏。
澜悦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转身,目光温和地问道:“你可愿离开尚书府,同我一起云游?”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和期待,希望幂清能与她一同踏上未知的旅程。
幂清闻言一愣,稍作思考后说道:“小姐,幂清身无长处,也没什么大本事,跟小姐出去,恐怕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拖累您。如今的尚书府,对妾身而言还算安稳,妾身还是留下吧。” 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卑,觉得自己无法跟上澜悦的脚步。
澜悦见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勉强,沉思片刻后说道:“日后若你有了孩子,可以留在身边抚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怀,希望幂清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幂清微微摇头,神色平静却透着几分坚决:“妾身不会有孩子的,即便真有那一天,妾身也甘愿交由小姐处置。”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澜悦不再与她过多讨论将来之事,摆了摆手说:“行了,你回去吧!” 她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尊重幂清的决定。
幂清离开后,澜悦和花脸、白露在学堂里又转了一圈。看着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听着他们清脆的笑声,澜悦的心中满是温暖与欣慰。这些孩子们就像一束束光,照亮了她内心深处的黑暗。
回到府中时,寒睿渊早已等候多时。几人简单商议了行程安排,便坐上了府外等候的马车。
天色渐暗,城门即将关闭之时,一队车马缓缓驶出了京城。车轮滚滚,马蹄声声,载着她对侯府和身边人的牵挂与祝福,出了京城。
渐渐黑下的天幕,让官道两旁模糊的景色,如画卷般徐徐展开。马车悠悠前行,花脸坐在车厢内,时不时哼起跑调的小曲儿,逗得旁边的澜悦,白露和寨睿渊忍俊不禁。
“花脸,你这曲儿怕是连林子里的鸟儿都要被吓跑咯!”澜悦笑着打趣。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
花脸挠挠头,嘿嘿一笑:“悦悦宝贝,这不是给咱赶路添点乐子嘛。可惜了,你的架子鼓送给皇帝了,不然咱们这一路也可以很嗨的。我可还记得你下山寨时一路上可是载歌载舞的,你走的时候那首曲我至今还记得呢。”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怀念,想起了那些与澜悦在山寨里的快乐时光。
梧桐在马车外大声道:“花统领,我们小姐可厉害了,即便是没有架子鼓一样可以载歌载舞。”
说着,从车外递进来一支玉笛,接着道:“小姐,好久都没听到您吹奏玉笛了,现在来一曲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渴望再次聆听澜悦的演奏。
白露接过玉笛,期待的看着澜悦,眼中闪烁着星星般的光芒。澜悦看着他们期待的小眼神,伸手接过玉笛,笑着道:“好,我的确是好久都没有吹过玉笛了,今日就给你们来一曲吧!” 她的笑容温暖而亲切,让人感受到她对大家的宠爱。
澜悦在她的“曲库”里面搜索了一圈,想起了那首《赛马》。她将玉笛置于唇边,轻轻吹奏起来。曲调声响起,车内万籁俱静。激昂的旋律如同一股奔腾的洪流,充满了力量和激情。
寒睿渊听得入了神,对于澜悦的多才多艺惊奇不已。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玉笛,心痒难耐,很想亲手试试吹奏的感觉。
可是一想起她让他拜她为师,他又按耐住了心动,只静静地听着。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她想让他拜她为师,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抗拒,或许是他内心深处的骄傲在作祟吧。
澜悦的车队在欢声笑语中走走停停,终于在第十日望见了安子山熟悉的轮廓。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在落日余晖的映照下,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边,亲切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