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元清音不说话,虞忆也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盯着元清音的背影,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释然。
可没过一会儿,元清音就打算破罐子破摔,怒道:“既然已经知道我恢复记忆了,那我也不打算装了。”
“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虞忆回道:“我做什么了?”
“那些被我杀了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啊!你为什么连带着他们一起杀害?我本来完全有能力依靠自己去复仇的,可你……你为何要这样控制我的行动?”由于极度的愤怒和激动,元清音的话语已经变得有些语无伦次、含糊不清了。
然而,面对元清音的质问与指责,虞忆却是冷冷地回应道:“无辜?哼,他们也配称之为无辜?”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充满了怨恨与仇视,仿佛眼前浮现出了一幕幕悲惨的景象。
“那我们孟渝人又何尝不是无辜的呢?!凭什么我们就得遭受外界的屠杀,而他们所庇护的那些人却能安然无恙地存活于世,甚至还被视为所谓的‘无辜者’?清音啊清音,你实在是太过天真了。你仔细想一想吧,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我们孟渝才会惨遭灭顶之灾,走向灭亡之路。可是他们呢?他们依旧活得逍遥自在,丝毫未受影响。这公平吗?这合理吗?”
元清音:“呵呵,我当然会报这个仇!但是,我之前就说过了,我不杀无辜之人。而你,却控制了我屠戮了多少无辜百姓?!我要报的仇,是那些真真实实伤害过孟渝的人,而不是去杀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不明真相的人!”
逍遥国一夜被屠,还有其他很多残门事件都大大小小与她有关。
虞忆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漠的神情,沉声道:“他们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只能说是他们命中注定如此。谁叫他们偏偏生活在了我们仇人的领地之下呢?即便是他们此刻尚未死去,但他们的首领早晚会惨死在你的利剑之下,那么他们也必然会对你口出恶言、肆意唾弃,甚至心怀怨恨。他们会痛恨你为何要手刃他们敬爱的首领,又为何要无情地打破他们原本平静安宁的生活。这两件事表面上来看似乎毫无关联,但最终所导致的结局却是如出一辙。”
说到此处,虞忆微微顿了一顿,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透过重重迷雾看到了那些人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眼神,接着继续说道:“不管你采取何种方式去应对,他们都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依旧会对你百般辱骂和唾弃。既然如此,倒不如索性将他们赶尽杀绝,一个不留。”
元清音闻言,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该回应她什么。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说的那番话的确是真的。她早晚会亲手斩杀了那些被众人视作良善之辈的首领,如此一来,人们自然对她心生愤恨与不满,纷纷起来反抗她、辱骂她,甚至对她加以唾弃。
即便那些人本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人们往往只会选择相信那位曾经守护过他们的首领,而对于外界传闻中那个喜怒无常、暴虐成性的孟渝妖女,则是无论如何都难以信任。于是,群情激愤之下,人们高声呼喊着要将这个所谓的“妖女”置于死地。
但,那又如何呢?
此刻,元清音的右手背上闪烁着刺目的红光,不停地跳动着、闪耀着。这诡异而耀眼的光芒似乎正竭尽全力地压制着她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愤怒与潜藏其中的妖性。
那股钻心刺骨的疼痛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一波接着一波,狠狠地冲击着她的神经。每一次阵痛都像是有无数只毒虫在啃噬着她的血肉,又仿佛是被人用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地抽筋剥皮,那种痛苦简直无法言喻。
与此同时,屋外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交加。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将黑暗的夜空瞬间照亮,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响起,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狂风呼啸而过,掀起一阵又一阵猛烈的妖风,吹得周围的树木哗哗作响,枝叶纷纷折断飘落。
在这狂风骤雨之中,隐隐约约传来许多鬼妖凄厉的哭喊声。那些声音时而高亢尖锐,如同恶鬼在嘶声尖叫;时而低沉呜咽,宛如怨灵在悲泣哭诉。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恐怖至极的乐章,让人毛骨悚然。恍惚间,仿佛能看到一群面目狰狞的厉鬼正从地下缓缓爬出,张牙舞爪地向着四周咆哮嘶吼,令人胆寒心惊。
无尽的鬼气逐渐凝聚成一团,慢慢漂浮在整座暮连城的上方。霎时间,城内一片黑暗。
元清音抬眸看着虞忆,开口道:
“为了孟渝国,为了我。可他们真的该死吗?母后教过我不要乱杀无辜,难道只能牺牲他们来成全我们吗?”
虞忆静静地聆听着元清音的话语,轻声回应道:“那是因为,此时的你尚未真正陷入绝境之中。”
“等到有朝一日你陷入绝境之中,你自然便会明白了。”虞忆的话音刚刚落下,只见元清音突然伸出左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颈。元清音瞪大双眼,怒视着虞忆,厉声质问道:“我根本不需要你来对我指指点点,更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应该如何去做!”
虞忆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但她依然强忍着痛苦说道:“咳咳……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那么现在你大可走出这扇门,去外面看一看那些人究竟是怎样对待你的?”确实如此,元清音的名声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毁得体无完肤、四分五裂了。
而元清音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冲上来掐住虞忆的脖子,正是因为她笃定虞忆绝对不会奋起反抗。毫无疑问,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确赌赢了。
“难道名声变得糟糕不堪就能将我击垮吗?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在乎自己的名声?!”元清音一边加大手上的力度,一边恶狠狠地吼道。此刻的她,情绪已然失控。
“那你愿意从袁结秋变成元清音吗?”
元清音顿了一下,而虞忆则是顺势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道:“云璃是你,孟渝妖女也是你。可等你将所有仇人都杀死后,你就不会再受到他们的干扰了。”
可元清音却一把将她的手打掉,回道:“元清音是我,袁结秋也是我。”
“袁结秋可以是元清音,但元清音不可能会再是袁结秋。而且,他们也早就知道了云璃就是孟渝妖女,无论你再怎么掩饰,那也是无法改变的,他们不会再给我机会了。”
说着说着,她也将手从虞忆的脖子上拿了下来。
此刻的她,内心深处对于儿时的亲密玩伴虞忆,仅存着为数不多的那一丝好感。遥想当年,她们俩可谓是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几乎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然而,究竟是何缘由导致这段纯真无邪的友谊走向破裂。
现如今,她的心中唯有满腔恨意。每当回忆起那件事,她的怒火便熊熊燃烧起来——虞忆亲手漠悲咒深深地镌刻在了元清音的手掌之上。
那漠悲咒所带来的,恰恰是她此生最为惧怕和极力抗拒的事物。这份恨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束缚住了她的心灵,让她难以挣脱。
慢慢的,元清音感觉身上消失已久的妖力逐渐恢复了过来。那充沛的妖力立马席卷全身,她从头到尾都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妖气,随时都有可能将身边的任何一件东西吞没。
真正的孟渝妖女,才刚刚苏醒。
虽然她现在十分憎恨虞忆,可她转念一想,无论她到底有没有被控制,她都会去杀人的。
这个结局早就在她知道真相后就已经注定了。
对于虞忆的话,元清音还是愿意去相信他人。她还是相信曾经自己帮助过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尖酸的,当然了,也是她还未真正了解世人的变脸,会有多快。
元清音离开了。
她丝毫未曾掩饰自己身上的样子,就这样径直走向了那个挤满了众人目光的所在之处。可是当人们瞧见元清音的面容之后,一个个皆是大惊失色,忙不迭地躲闪开来,仿佛见到了可怕的瘟神一样,尽可能地与她保持着遥远的距离。
在被虞忆操控掌控的那些时日当中,她们共同的仇敌已然死伤大半。面对如此情形,她实在无法逐个寻觅追踪,只得将目标转向那些曾精心谋划联手铲除孟渝之人,因为这些人才是令她切齿痛恨、不共戴天的仇家宿敌。
正当她陷入沉思,稍作停顿之际,冷不丁地,一颗散发着恶臭气味的鸡蛋宛如流星般飞射而来,重重地砸落在她的脚旁。她悚然一惊,慢慢抬起头来,这时候方才惊觉不知从何时起,四周竟然已经聚拢包围了一大群人。
只听得人群之中有人高声叫嚷道:“......快看呐!这不就是那白眼狼孟渝妖女吗!”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怒喝:“妖孽啊!你怎会还有脸面现身于此地?快快给我们滚远些吧,咱们这儿可不待见你这样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之人!!”
“还敢隐瞒身份成神,接受我们的供拜?我呸呸呸!像你这样的人估计早死了才好,免得你又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无尽的唾骂声犹如汹涌澎湃、势不可挡的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冲破云霄,甚至快要将元清音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妖气完全掩盖住了。然而,面对这排山倒海般的指责与谩骂,她却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之中,宛如一座沉默的墓碑,一言不发。
其实,这样被众人团团围住的场景对于元清音来说并不陌生。想当初,她也曾身处同样的境地,但那时和此刻的状况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昔日里,那些围绕着她的人们脸上洋溢着感激与崇敬之情,而如今,他们却一个个怒目圆睁,恶语相向,把所有的怨恨与不满都发泄在了她的身上。
望着眼前这些曾经受到过自己庇护的人如今竟然全都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元清音心中五味杂陈。若要说她心里丝毫不觉得难受,那定然是违心之言;可若硬要说她心如刀绞、痛苦不堪,似乎又有些言过其实。或许,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悲哀吧。
此时此刻,元清音神情落寞,低垂着眼眸,目光空洞地直视着前方。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去,对于周遭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充耳不闻。那些刺耳的话语如同锐利的箭矢纷纷射来,但她已然麻木不仁,内心毫无波澜,仿佛这一切都已与她无关紧要。
尽管遭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和背叛,元清音仍然尚未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也许在她心底深处,始终坚信着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正义终将得到伸张。
而在另一边的袁永峖,则阴差阳错地加入了一个群体。这个群体成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坚决反对孟渝妖女。
这个群体的首领的身材生得高大威猛。每天,他都会高举一面鲜艳的旗帜,站在人群中央,扯开嗓子高声呼喊:“铲除孟渝妖女,还世间一片宁静!”这句简单明了的话语成为了他们行动的口号,响彻在大街小巷之间。
其实一开始,袁永峖根本没有想过要加入这样的组织。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当那位首领第一眼看到袁永峖时,便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一般,紧紧拉住他不放,并极力劝说他加入其中。尽管袁永峖起初还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无法抑制住内心深处对元清音的愤恨之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加入。
进入这个群体之后,袁永峖表现得相当积极活跃。这并非毫无缘由,原来这位首领无时无刻不在向众人诉说着元清音的种种恶行和残暴手段。听得多了,袁永峖心中的怒火燃烧得愈发旺盛。而且,这个群体之中竟然有许多成员曾经隶属于元清音所率领的军队——“梦与烈”。但不知为何,这些昔日的战友们如今全都调转矛头,变成了反对元清音的一股强大力量。
他知道袁永峖就是暮莲国的太子,每时每刻都在他的耳边灌输各种各样元清音的不好。
什么丧尽天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只要是骂元清音的,他统统都说了。
而袁永峖也是越听脸越黑,到最后,原本少年模样的他,脸上已经多出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你恨她吗?”
“......我恨。”
“为什么恨?”
“因为她忘恩负义,杀了我的爹娘!杀了我的师兄师姐!还害得我的另外一名师兄失踪。我当然会恨这种人,活该让她千刀万剐!”
那首领十分满意袁永峖的回答,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回道:“很好,这才是我们需要的精神。”
“我们都是被孟渝妖女所影响的受害者,她害得我们没有了家,所以,我们也要高举兵器,铲除孟渝妖女!”
“守护世间,不离不弃,誓死铲除孟渝妖女,绝不后退半步!”
“守护世间,不离不弃,誓死都要铲除妖女,绝不后退半步!!”
“守护世间,不离不弃,誓死都要铲除妖女,绝不后退半步!!!”
“守护世间,不离不弃,誓死都要铲除妖女,绝不后退半步!!!”
“誓死都要铲除孟渝妖女!!!”
“还天下之太平!”
众人高举旗帜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梦与烈。
而元清音也完全不知道有这个群体的存在,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袁永峖了。她不知道此时的袁永峖在哪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他现在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没准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这支队伍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元清音所处之地。此刻,她正静静地端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之上,双目紧闭,周身散发出一种诡异而专注的气息。原来,她正在竭尽全力地修炼功法,试图压制住体内那如怒海狂涛般汹涌澎湃、难以驯服的妖力。因为她深知,如果不能有效地控制这股强大的力量,一旦让其日后彻底爆发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届时,她恐怕将会失去对自身妖力的掌控权。
只见元清音那白皙如玉的手背上,赫然铭刻着那道漠悲咒。尽管她心中万般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眼前的景象却又如此真实且无可辩驳。如今的她已然明白,再多的否认与逃避都无济于事。此时此刻,她唯一能够去做的,就是努力调整并把控好自己的情绪状态,切不可重蹈覆辙,如同昔日那些不幸被孟渝人施加漠悲咒后的人们一般,丧失理智,任由妖力四处肆虐横行。否则,待到那时,她就真正会祸乱天下了。
元清音既有法力又有妖力,她便用自身的法力来压制体内的妖力,却并不会将体内的妖力全部压制下去,毕竟那才是她原本的力量根源。
然而,无论元清音如何压抑和克制,内心深处的愤恨之情不但没有丝毫减弱之势,反而愈发强烈起来。这种愤恨犹如腐蚀性极强的毒液,一点一滴地侵蚀着那片纯净,逐渐将那片洁白无瑕染成触目惊心的猩红之色。
她悠悠转醒,缓缓地睁开双眼,迷蒙间,竟发现自己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团团围住。这些人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充满了恐惧、厌恶与难以置信,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而在这群人中,元清音成为了焦点,每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像是在审视这个世间最为残忍的存在。
\"妖孽,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声怒喝骤然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这声怒吼犹如一道惊雷,在元清音耳边炸响。然而,面对这般斥责,元清音却依旧面不改色,只是用一种异常淡漠的眼神冷冷地回望着眼前的众人,一言不发。
见元清音毫无反应,众人的怒火愈发熊熊燃烧起来。其中一人更是气急败坏地吼道:\"哼,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此次可是集结了上千余人专门来擒拿于你吗?如今这般局面,莫非你以为还能逃脱得了?\"
听到这话,元清音终于有所动作。只见她慢慢地抬起头,开始环视起四周。她本无意与这些人争执,但就在她的视线扫过人群前方时,突然定住了——因为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袁永峖。一时间,元清音的心中五味杂陈,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可正当她想要再仔细看看时,身前的人群却忽然涌动起来,挡住了她的视线。与此同时,周围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
\"快把这妖孽拿下!若今日让她逃掉,我们必将誓不罢休!\"
\"对,绝对不能放过此等恶人!\"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彻天际,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在这愤怒的浪潮之中。
可元清音此时内心无比平静,对于与旁人的争执毫无兴趣。因为她深知自身目前所处的状况极度危险,仿佛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稍有不慎便会瞬间引爆。她完全无法掌控接下来自己可能会采取何种行动,这种失控感令她心生畏惧。
此刻,她唯一渴望的便是尽快逃离这片喧嚣之地,避开众人的视线,寻觅一处静谧之所来安然度过首次劫难。要知道,中了此咒之人需历经三次艰难险阻般的大劫。而每次渡劫时,都务必寻得一个万籁俱寂、无人干扰之处,随后全神贯注地运用自身力量去压制住内心汹涌澎湃如潮水般的妖力,以防其肆意蔓延并主宰自己的神智。
每一场劫数对于这些不幸的中咒者而言,无疑都是一场惊心动魄且生死攸关的严峻考验。然而,即便能够侥幸闯过这三道难关,那张神秘莫测的符箓也依旧会深深烙印于身体之上,永不磨灭。它将伴随中咒者走过漫长岁月,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可这些人根本就懒得管那么多,他们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将元清音杀了,以报血海深仇。
“孟渝人最怕魁草,我们现在可是拿了很多沾了魁草的武器,我看你怎么和我们打!”
就在话音刚刚落下之际,只听得“嗖”的一声尖锐声响,一根沾染着魁草汁液、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箭矢迅猛地朝着元清音的心脏疾驰而去。然而,令人惊愕的是,这根来势汹汹的箭矢在距离元清音仅有一个拳头之遥时,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遏制住了前进的势头,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四周嘈杂的人声愈发鼎沸起来,仿佛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元清音的耳膜。这些喧闹声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肆意切割着她本就紧绷的心弦,使得她心中的烦躁情绪不断蔓延滋长。尽管她拼尽全力想要克制住内心的怒火,但周围那些人似乎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地再次举起手中的弓箭,齐刷刷地将箭头对准了她。
其中,就包括袁永峖。
只见他面沉似水,眼神冷漠如冰,看不出曾经的温柔模样。他手中紧握着一张雕花大弓,弓弦拉得满满的,一支锋利无比的箭矢正稳稳地搭在上面,蓄势待发。
刹那间,随着袁永峖松开手指,一道破空之声骤然响起。紧接着,数以百计的箭矢犹如密集的雨点般铺天盖地地朝元清音飞射而来。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元清音却出人意料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此刻她稍有退缩或者躲闪之意,那么此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将会前功尽弃。
反正横竖她都不会死去,既然如此,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哪怕是痛彻心扉,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痛就痛吧。
反正又不会死。
眨眼之间,无数支箭矢便狠狠地扎入了元清音的身躯之中。瞬间,她的衣衫被鲜血浸染得通红一片,触目惊心。只是短短一瞬,她的身体之上便多出了一个又一个深可见骨的血窟窿,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然而,更为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没过多久,那些深深嵌入她体内的箭矢竟开始缓缓向外移动,而她身上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起来。尽管此时元清音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但她依然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身体挪动分毫,硬是凭借着超乎寻常的意志力坚守在原地。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可紧接着,那首领却又喊道:“我们都忘了这妖孽是能自动恢复伤口的,那我们就直接用魁草吧,这样能让她生不如死,痛苦百倍!!”
“好!!”
元清音闭着双眼,两只手死死攥着自己被染红了的衣袖。
她,快压不住了。
人们再次准备攻击,那些箭矢都朝着元清音的方向飞去时,意外再次发生。
这一次,元清音依旧没有躲。
但是,她是活生生将这些箭矢全部拦截掉的。那些沾了魁草的箭矢全部都断成了两半,元清音喘着粗气,她的左眼也已经变成了妖艳的红。
也正是这一抹红,体内的妖气也都爆发出来了。紫色的妖雾瞬间弥漫开来,将所有人的视线挡住。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我?”
元清音默默念着,在她现在样子就可以看出,她的体内已经被那滔天的妖力所侵蚀。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之前都是那些金色的法力,如今却是充满了妖力。
元清音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掐断一个又一个人的脖颈。她根本就不想这么做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了。
瞬间,哀嚎声响起。人们都想奋力反抗元清音,却连她的人在哪都不知道。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袁永峖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瞪大双眼,像是第一次见到元清音这副样子。
也是了,他也是从现在才看清楚,传闻中的孟渝妖女本就是如此。
“停下,停下......停下!!”元清音在内心疯狂喊着,可手里的动作却已经没有停止。她只能拼命用自己的意志去控制着双手,尽管如此,她也无法压制这滔天的妖气。
孟渝人之所以会这么厉害,是因为他们都会经历常人无法承受的东西。那就是在孟渝人的“更换期”,在这期间孟渝人不能沾染血腥,必须保持冷静,否则他们体内的妖气根本就压制不住,如果就连第一次都压制不住,那接下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起初,人们还沉浸在最初的振奋之中,情绪激昂地准备迎接挑战。然而,这种兴奋逐渐被恐惧所取代。当发现无论如何奋力反抗,都无法躲开元清音那双无情的手时,恐惧更是迅速蔓延开来,最终演变成深深的绝望。
袁永峖原本身处激战之中,但突然之间便被那首领强行拉到了一旁。此时的首领像是早就预料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元清音的注意。他颤抖着身子,对着身旁同样惊魂未定、脸色苍白的袁永峖压低声音说道:“看到了吧?这妖孽果然如同传闻所说的那般可怕,简直就是专门为祸凡间的厉鬼啊!”
袁永峖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话未说完,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知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人们的喊叫声渐渐停歇下来。整个世界仿佛突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而此时的元清音依然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见她缓缓抬起头,仰望着那片灰暗的天空。那张脸此刻已溅满了鲜红的血液,有一些甚至顺着额头流淌进了眼睛里。
血水混合着泪水一同滑落而下,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元清音笑了,样子却比哭还难看。
突然,元清音开口道:
“永峖。”
对于这个称呼,袁永峖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他微微愣了一下,一双眼睛疑惑得看着元清音。
“.......”
那首领见状,立马对着身旁的袁永峖道:“好机会,快!现在拿着这把沾了魁草的剑捅她一刀!”
袁永峖看着手里的这把剑,又抬头望向元清音,不知该怎么做。
“永峖!你难道不想报仇雪恨吗?杀死你爹娘和你师兄师姐的人就在你面前,你不是一直想杀她吗?那就去啊!”
袁永峖紧咬着嘴唇,最后,他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