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被派出去捉拿商贩的侍卫们始终没什么进展,而那些去找街坊邻里打探消息的下人,也没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商贩是南方来的人,在京城经营小铺子有一年多了,父母妻儿都留在家乡,并未随他一起来京城。
弘时在太医的悉心调养下,已经渐渐好转,彻底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奶娘因为中毒较深,至今还在卧床不起。
这天深夜,苏培盛急匆匆地来向胤禛禀报。
“王爷,您派侍卫们去抓的那个商贩,找到了!”
胤禛正在处理公务,忙得不可开交,闻言他抬起头,隔着高高摞起的一堆书卷道:“人呢?带上来。”
侍卫们架着一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人进了书房。
那人自进了屋起就一直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上,恨不得把头都埋进地板里,扑鼻而来的臭气让胤禛忍不住嫌恶的皱紧了眉。
“草民…草民叩见王爷。”
他用沙哑的嗓音艰难开口道。
“你就是那个卖黄豆的商贩?”胤禛的语气平静。
“回王爷,草民正是……”
“把头抬起来。”胤禛淡淡地开口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威严。
那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胤禛嗤笑出声:“看来你最近东躲西藏的日子,并不好过。”
那个商贩闻言一悚,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头,衣衫残破还溅了许多泥泞,手臂、腿上遍布擦伤。
大概是一边饿着肚子,一边四处找缝隙躲避旁人的追捕,短短几日就折腾得如此狼狈不堪。
“你到底是为了躲本王的追捕呢,还是怕背后指使你的人想杀你灭口?”胤禛盯着他满是脏污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那商贩闻言,自进门起就濒临崩溃的心理防线再也支撑不住,他死命磕头,几下功夫就磕破了额角,伤口与打结的头发粘连在一起,一片血肉模糊。
“王爷救命!王爷救命!有人要杀草民啊!”
他声嘶力竭地哭嚎着。
“住口。”苏培盛厉声喝到,“谁要杀你灭口,谁又是幕后主使,你最好赶紧招供,否则的话,慎刑司七十二道刑罚,总有办法能撬开你的嘴!”
听了苏培盛的话,他瑟缩地止住了哭嚎声。
见他犹犹豫豫,胤禛不耐烦地恐吓道:“把他带去慎刑司。”
“别!别!王爷饶命,我说,我说啊!”那个商贩尖声叫喊着。
他似乎踌躇着该不该说出口,片刻过后,咬了咬牙,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是…是乌拉那拉府的刘妈妈!”
胤禛闻言,神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
“说下去。”他冷冷道。
“是她听闻您府里最近新添了个小阿哥,时常从草民这里采购给乳母吃的食材,于是她就…就威逼利诱草民,让草民提前用雷公藤的粉末兑水,浸泡黄豆,说是事成之后会给草民一千两银票,送草民平安回乡。”
胤禛扫了他一眼:“好一个平安回乡。”
商贩在地上连连叩首,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怖的回忆,战战兢兢道:“谁知这个刘妈妈出尔反尔,竟然想趁着交接银票时直接杀草民灭口…”
胤禛语气淡淡地打断他:“那你可知,谋害皇亲国戚,同样是死罪么?”
他的脸上露出了绝望与惶急的表情。
“王爷饶命!草民真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只因草民家中贫寒,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啊!求您大发慈悲,饶了草民一条贱命吧!”他哀求道。
“这世间家中拮据之人又不止你一个,难道人人都要像你一样心术不正?”胤禛眼底寒意更甚:“苏培盛,把他捆了,堵上嘴扔去库房。明日一早,你就拿着本王的手令,去乌拉那拉府把这个刘妈妈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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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乌拉那拉府。
“你放肆!刘妈妈是跟在我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岂是你一个阉人随随便便就能带去王府的?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多罗格格一大早被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起初憋了一肚子的气。
听闻是胤禛要带她身边的人去审问,她心中大惊,只得装作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死命阻拦刘妈妈被带走。
看她这样恼羞成怒地咒骂自己,苏培盛面不改色,丝毫不以为意。
“多罗格格,如今奴才拿的是王爷的手令,这要带人呢,也并非奴才的意思,而是王爷的,您别叫奴才难办呀。”
多罗格格瞪着眼睛道:“王爷又如何?怎么?仗着自己是个王爷,就能随随便便进别人府邸里抓人了吗?”
苏培盛为难的叹了一口气:“多罗格格,若真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也就罢了。倘若奴才拿着王爷的手令却无法回去交差,下次再来,只能让四阿哥去请皇上的圣旨了。”
他满意的看到多罗格格的神色一僵,继续说道:
“虽说目前的证据都指向这婆子,可归根究底,这事要是在王府关起门来,王爷总会顾及两家的情面。您若是执意阻拦奴才带人,等王爷去请圣旨,可就没那么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多罗格格被他说的心里也渐渐开始没底,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冷哼一声,妥协般的吩咐侍女:“去把刘妈妈叫来。”
很快,刘妈妈就来到了正厅。
一见苏培盛带着一众王府侍卫也在这,她吓得大惊失色,求助般的看向多罗格格。
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多罗格格一咬牙,斥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如今这四王府里的人一口咬定,说你要谋害王爷新出生的儿子,既然他们有话问你,你就跟他们去。”
她目光狠辣地盯着刘妈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着我偷偷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连你的女儿也不管不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