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若有所思,不管怎么说,她的嫌疑暂时是洗脱了,现在只需要想办法抓到幕后主使。
对方想要一箭三雕的心思是挺巧妙,只是细节上总有许多不够高明的地方。
也是宜修自己平日里行事谨慎,剪秋与绘春她们亦是时刻严加防备,对方也只能买通一个粗使太监,却无法把伪证送进景仁宫里。
若是今日真的在她宫里发现了风信子的盆栽,就远没有现在那么容易洗脱嫌疑了。
她神色淡漠的看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丛子:“吃里扒外的奴才。”
小丛子闻言一缩,声音颤抖的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啊!”
“现在知道怕死了?”宜修冷笑一声,“你若现在供出指使你的人,还能少吃点苦头。”
谁知他踌躇了一下,只是拼命的磕头,嘴里一个劲儿的重复着“饶命”。
就在这时,槿汐突然开口道:“娘娘,他的指甲有问题。”
宜修闻声看去,只见他匍匐在地,两手似有些痛苦的弯曲,指尖抠紧了地板,指甲隐隐乌青发黑,不似正常人的血色。
两世以来,宜修深谙药理,在槿汐眼尖的提醒下,她很快意识到,小丛子应当是中了一种慢性毒。
不过她不愿暴露自己对医术有所涉猎一事,只是面露迟疑的对胤禛说:“皇上您看,这太监的指甲颜色发黑,似乎有些不对劲。”
齐月宾也很快回过味来:“皇上,不如请太医来看看,是否中毒了,还是别的什么?”
小丛子似乎因为害怕,发抖的更厉害了。
胤禛点了点头:“去请章太医来。”
很快章弥便匆匆赶到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小丛子的情况,回禀道:“皇上,这小太监似乎中了铅丹之毒。”
宜修心下了然:难怪他看起来整个人都面无血色,指甲发青,原来是被人暗中下了铅丹。
章弥恭声说:“这铅丹之毒份量不重,看着像是分多次少量下的,并且在他体内,有不止一次服用过解药的痕迹。虽说这解药的量对于中毒者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不出半个月,他就会毒发身亡。”
小丛子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瞳孔剧烈收缩。
“这么说来,是有人给你下毒,胁迫你陷害本宫的弘昼,顺带着栽赃给皇后娘娘,许以事成之后给你解药了?”齐月宾冷着脸问道,眼底满是恨意。
宜修漫不经心一笑,满是讥讽:“看来你背后的主使并没有打算留你的活口啊。”
小丛子惶惶不安的叩首,声音撕心裂肺:“皇后娘娘仁慈,求您救奴才一命吧,奴才真的是被逼无奈啊!”
“住口。”宜修冷冷的喝道,“背主忘义的东西,你若现在不即刻招供,本宫有的是法子,让你比中了铅丹之毒,还要生不如死百倍。”
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眼前这个出卖自己的内鬼,声音里满是迫人的威压。
“是……是承乾宫的柔嫔娘娘!是她暗中派人把奴才骗去了承乾宫,谁知奴才一去就被几名太监抓着,强行灌下了铅丹之毒!”
小丛子眼神瑟缩,惊魂未定的说。
“柔嫔娘娘当日给奴才服下了少量的解药,逼迫奴才按她的吩咐构陷皇后娘娘、暗害四阿哥,说是此事办成了就把剩下的解药都给奴才,还会赏奴才一千两银票。”
剪秋简直要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了,她狠狠啐道:“狼心狗肺的奴才!什么叫暗中把你骗去了承乾宫?只怕你去的时候,一路还做着靠背弃旧主,就能享荣华富贵的白日梦吧!”
小丛子被她说中,心虚的低下了头。
柔则宫里的太监一开始的确联络过他,说是娘娘有件事,需要安排他悄悄去办,之后会给他一千两银子作为赏赐。
“那阿哥所负责接应,将你带来的花粉撒在花束上的奴才呢?又是哪个?”齐月宾追问道。
小丛子胆怯的觑了她一眼:“回端妃娘娘,这…奴才每次放下包着花粉的帕子后就走了,并没有见过此人…奴才真的不知啊!”
“什么样的帕子?”宜修冷冷的说。
他露出几分努力回忆的神色,片刻后,他犹犹豫豫的说:“奴才每次都会用新的帕子包了花粉送过去,那帕子都是柔嫔娘娘宫里的下人给的,奴才没记错的话,应当都是一样的,淡青色、没有任何花纹绣样。”
“苏培盛,派人把阿哥所的嬷嬷和侍卫们的住处,还有他们随身的物品,挨个搜一遍,不得有任何遗漏。”胤禛沉着脸道。
“嗻。”苏培盛带人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几名太监架着一个嬷嬷来到了胤禛面前。
“回皇上,奴才们在这嬷嬷身上搜出了一张淡青色帕子,和小丛子的描述一样。至于她的住处,并没有查到什么异常。”
章弥上前一步,接过那张帕子,检查了片刻后回禀道:“皇上,这帕子上的确沾有残留的风信子花粉。”
那嬷嬷眼见着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道:“皇上饶命、娘娘饶命!都是柔嫔娘娘给老奴下毒,逼老奴做的呀!”
章弥面色凝重的说:“皇上,这嬷嬷体内也有被下了铅丹之毒的痕迹。”
事已至此,意图用花粉诱发弘昼过敏咳喘,并嫁祸给宜修的真正主使是谁,不言而喻。
柔则自以为,铅丹之毒的解药配置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只有自己事先准备了现成的解药,用这毒胁迫了小丛子的性命,加上许以银两利诱,他就不敢轻易供出自己。
毕竟就算进了慎刑司,只要一口咬定了是宜修所为,虽说挨过那些刑罚要受诸多皮肉之苦,但总比直接因为中毒丢了命强。
可惜她心思阴毒,为了能根除隐患,根本没想留小丛子的活口,一朝被揭发,小丛子自然不可能再替她隐瞒。
胤禛沉声道:“苏培盛,传旨下去,承乾宫柔嫔着降为答应,罚俸一年,非诏不得出。”
他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哭喊着饶命的嬷嬷和小丛子:“拉下去,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