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京中放榜,周长河果然高中,林家也跟着好生欢喜了一场。
既然周家父母不在京中,林如海便和周长河商量,由自家为他办一场金榜题名宴,好好庆祝一下。
周长河知道这些也是人情往来之事,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林家的好意。
于是恭恭敬敬对着林如海作了个揖,“那就劳烦世叔了。”
林如海笑道:“这有什么劳烦的。
这么大的喜事,我们家也跟着沾沾喜庆嘛。
希望将来我那几个儿子也都能如你这般,金榜题名啊!”
周长河笑道:“世叔谦虚了,几位弟弟各个都是好的,都比我出色。
相信将来不仅能够金榜题名,还能高中状元呢!”
林如海哈哈大笑,“借你吉言,借你吉言吧!”
周家本身在京中有交情的人家并不多,但是周长河这一高中,日后自然也是仕途中人了。
他父亲刚升为刑部尚书,周家又同林家这样交好,即便是不认识周家的人,看在林家的面子上,都愿意来攀攀周家这个关系。
所以这一次的宴会要宴请的人家颇有些多,对主持中馈的黛玉来说也是个挑战。
从设宴前几天开始,王熙凤就看见女儿常常趴在桌案前写写画画,过去一看,才知道是在设计宴会当天的座位图和菜单。
王熙凤赞道:“我玉儿读书比娘多就是不一样。
摆个宴都能写上满满几页纸。”
黛玉举着笔笑道:“娘快别打趣我了。
我这还不是心里没谱嘛,这才要写下来的。
哪里像您那样啊,什么都不用写,早就胸有成竹了。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呢!”
王熙凤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了,胎象也早已稳定。
她开口道:“这次要不要娘帮你啊?”
黛玉连连摇头,“娘,虽说这次的宴请人数比较多,却也是锻炼我的好机会嘛。
再说了,爹要请的那些人都是团哥儿和圆哥儿写的帖子,我看过了,大多也都是熟悉的叔叔伯伯婶婶们。
即便出了小小的差错,想必也是无伤大雅的。
娘就放心让我独自试试吧。”
王熙凤想了想,确实也是黛玉说得那样,这次宴请的人里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客人。
大多都是日常往来的那些人家,以黛玉能力,应该不是问题。
再说了,万一真有点什么,自己帮她妥善善后就好了。
女儿终将要成为别人家的当家奶奶,如今好生历练,有益无害。
想通了这点,王熙凤点点头,“好,那你就按你想得来。
遇见问题也不要慌,都是在自己家里,有娘和爹给你兜着呢。”
黛玉伸手挽住娘亲的胳膊,“娘,您待我真好。
不过您放心好了,我定是不会出错的。”
到了替周长河庆贺这一日,林府门外巷子里的马车都停满了。
前院的男客们有周家两兄弟和林家两兄弟招待,后院的女客们自是由黛玉招待。
虽然来得客人多,但是在黛玉提前的安排下,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女宾们得知今日的宴会都是由林家大姑娘一人操持的,纷纷向王熙凤投来艳羡的目光。
“你是个有福气的,女儿这么快就能为你分忧了,着实是贴心呢。
不像我家二丫头,说起来比玉儿还大一岁呢,看起来还像个孩子似的。”
吴氏看着和小姐妹们在一旁大说大笑的杜婉心,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王熙凤笑道:“玉儿是长姐,自然会懂事些。
婉心是幺女,全家上下都宠着,心地更加单纯罢了。”
听着这样的话,吴氏觉得也不无道理,也就释怀一笑,又指着她的肚子问道:“这一胎想要个哥儿还是姐儿啊?”
王熙凤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笑道:“当年怀着朝哥儿的时候,我倒是极想要个女儿的。
不过如今倒也无所谓了,男孩女孩都好。
反正都是自己的,都爱。”
众人听她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林家反正已经三儿一女了,再是个儿子也不嫌多,若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后院妇人们聊得热闹,虽然也来了好几个相熟的小姐妹,但是总有婆子丫鬟有事来找黛玉说话,她也顾不上如同往常那样陪同了。
只是招呼着让大家自便,自己索性坐在近门处的小耳房里,时时看着哪里缺了短了什么,以便及时让人补上。
刚坐下没一会呢,就有婆子来报说北静王到了。
黛玉吃了一惊,弟弟们写的帖子她都看过的,并没有邀请北静王啊,他可如何来了呢?
不过男客来了自有周家兄弟和林家兄弟招待,黛玉倒是不用过去的。
水溶的确是不请自来的。
他自从听说了周千里借住林府之后,心里不知为何总是憋着那么一股子气,心中颇为不顺。
这次林家帮他哥哥摆宴,周千里还特地和他说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只邀请了哥哥的同窗好友,不便再邀请自己的朋友了,所以也就没邀请他。
但是水溶觉得自己是周千里的好友不错,但自己也是林家兄弟的好友啊,既然是林家摆宴,凭什么自己不能来。
所以水溶头一天佯装无意地问了团哥儿一句他家是不是明天有宴,团哥儿点头并客气了一句让他无事的话也来坐坐。
于是,他就这样来了。
算起来,水溶可是今日到场宾客中地位最高贵的一位了。
林如海听说他来了,连忙亲自走到门口迎接。
周家兄弟和林家兄弟也都跟着一起出来了。
周千里心中暗自纳罕,自己不是还同他解释了为何不请他了嘛,怎地这人突然就来了?
水溶见到林如海带着几个人出来迎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向林如海问好。
“林大人,繁弟昨日邀请我来府上做客。
周家、林家,都是与我府上相熟的,于是我就来了。”
原来是儿子邀请的,这小子怎么提前也没说呢?
不过人都来了,也不必问那么多了。
北静王肯亲临府上,也是给周、林两家面子嘛。
林如海连忙行礼笑道:“原该亲自送上请柬才是,犬子不懂事,竟然这样随意邀请王爷,真是礼数不周啊。”
水溶笑道:“林大人言重了。
我与两位弟弟关系甚好,哪里用得着什么请柬呢。”
团哥儿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也就是客气一下,谁能想到这位爷真得来了呢。
但是这种时候他还能说什么?
只得默默认下父亲说的是自己不懂事吧。
团哥儿抿抿嘴,“是儿子疏忽了。”
林如海比了个邀请的手势,一行人陪着水溶往前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