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土系异能者不是别人，正是钱勇。
“啧啧，听听，还能说话呢，不愧是木系。”钱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脚下的力道更重，恶意满满地看着杨子晴的表情愈发扭曲，“这些天听说你一直想找我麻烦，哈哈，可我偏偏躲得像个老鼠，低调到几乎快钻进地底，一点小辫子都没被你抓到，是不是很失望啊？”
他弯下腰，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着狠毒和疯狂：“我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因为你！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怎么找你讨债。老天有眼，顾时叙那帮人完了，你又惹上了冯国强，知道这次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吗？他默许的！只能说你太蠢了！”
杨子晴嘴角不断溢出血，血迹快把她半张脸染红，鲜血从眼下滑下，看起来就像从眼眶里流出的泪水一般，显得她的眼神愈发锋利，宛若燃烧的火焰。
她的手颤抖着伸出，一把抓住了钱勇的裤角。
“想咬我？哈哈，我告诉你，你——啊！”
钱勇话还没说完，突然间剧痛从脚后跟传来，他整个人趔趄倒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脚后跟血流如注，整条腿剧烈地颤抖。
钱勇右脚后跟的跟腱被切断，人类站立全靠跟腱，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他愤怒地吼道：“你……我要杀了你！”他刚抬起手准备出手，突然眼前一黑，一只眼睛瞬间失去了知觉。
钱勇整个人僵住，随即仰天发出凄厉的狂叫声。
地上落下的黑影，竟是一只棕色的小兽，看起来像老鼠。它爪子上戳着一颗眼珠，嫌恶地看了一眼，仿佛被恶心到一般，急忙甩掉，然后后腿一弹，又朝着钱勇扑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杨子晴愣了一下，她迅速调整方向，目光锁定了阿纲。
阿纲还在看着那只小兽发呆，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逼近，他凭本能迅速一侧身，一枚子弹擦着他的左臂射过，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杨子晴继续瞄准追击，子弹如暴雨般射出，强大的后坐力让她的手臂一阵剧痛。她的右臂已废，左臂虽然还能用，但胸膛和肩膀的肌肉几乎使不上力，阿纲警觉起来，再也不让她轻易打中。
她咬牙弃枪，强撑着站起身，靠着树发出几根细藤蔓。
细藤蔓中夹杂着一两根木刺，狡猾而迅捷。
阿纲被藤蔓缠住，怒吼一声，挥出两枚冰刺，杨子晴弯腰躲避，冰刺钉入树干，发出闷响。
阿纲更加愤怒，拼命冲了上来。杨子晴眼中精光一闪，一泼水猛地朝他洒去。阿纲惊呼道：“你还是水系？！”
她冷笑一声：我还是电系呢！
杨子晴手中忽然多出了从张程凯那抢来的电击仪器，按下按钮，水流立即将电流传导过去，阿纲瞬间全身抽搐，像羊癫疯发作一般。即便如此，他身为特种兵兼异能者，依旧强撑着从水流中挣脱出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眼中满是惊恐地盯着杨子晴。
他看不到电击仪器，只觉得杨子晴忽然变得无比可怕。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挥出几枚冰刺，转身便逃。
或许他应该后悔自己没有回头看一眼，因为在那几枚“随手”挥出的冰刺下，杨子晴已经全靠树干勉强支撑着身体，无法完全闪避。她躲过了大部分，却还是被一根冰刺刺中腹部，身体一歪，滑落在地。
尖锐的冰刺，如同利刃般，带着刺骨的寒气，瞬间将接触到的脏器与皮肉冰冻起来。杨子晴痛得倒吸凉气，颤抖着将冰刺从腹部拔出。
冰冷的伤口几乎没有流血，全被寒气冻结，也无法再愈合。
她痛苦地想要哭出来，紧紧咬住嘴唇，艰难地将纱布塞进伤口，然后用剩余的纱布在腰上绕了几圈，单手扎紧。
就在此时，另一边传来一声怒吼，钱勇正在疯狂地挣扎。原来牛奶死死地抓着他的脸，挠啊咬啊，无论怎么折腾都甩不掉。钱勇气急败坏，急忙从怀里掏出电击仪器，狠狠地往牛奶身上戳去。
“滋滋——”
电流声格外刺耳，牛奶硬是没有松口，直到抠下了钱勇另一只眼珠，才无力地从他脸上掉落。
牛奶被电得焦黑，身体再也不动了，静静地躺在地上，徐徐冒着烟，像一个被烧尽的煤球。
“牛奶……”杨子晴双眼充血，声音里带着无限的哀痛。
钱勇满脸是血，已然成了一个没有面目的怪物，疯狂地坐在地上，到处砸土块。
“啊！这、这是……”一拨人终于追了上来，有人模模糊糊地认出了钱勇，“老钱？”
“杀了她！杀了她！”钱勇嘶声狂叫。
那些人以为他说的是杀了杨子晴，眼前这个看起来纤细的女人竟然能将钱勇这个大汉弄得如此凄惨，震惊与恐惧交织下，他们举起了枪，对准了杨子晴。
杨子晴却看不到这些人，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团被烧焦的黑影，那个曾经有篮球大小，现在却只剩两个铅球般大的牛奶。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半边脸被血染红，双眼愈发通红，像是燃烧着火焰，牙齿紧咬，磨出了声音：“你们……全部都该死……全部去死！”
她猛地握住了那枚三阶晶核，晶核中强大的能量迅速涌入她的身体。
“砰砰砰！”
那些人站着的地方，土地下突然窜出一条条成人手腕粗细的藤蔓，藤蔓绿得诡异，中央还闪耀着红线，红光大盛，将周围映得血红一片。
藤蔓疯狂地缠绕着那些人，有些人脆弱得瞬间被藤蔓榨出血液和脑浆，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有的人则被藤蔓缠成了细长的蛹，完全扭曲变形，不符合人体的形态。
钱勇在眨眼之间被三条藤蔓绞成了肉渣，血肉横飞。
杨子晴前世，拥有六阶末期的实力。
六阶一怒，哪怕如今只能发挥出三阶的力量，也能掀起血流成河的景象。
她的神思在这一刻仿佛被抛入了无尽的虚空，四周的一切声音全都消失，眼前也是一片仿佛亘古永恒的黑暗与静寂。
但她又“看见”了——那喷涌的鲜血，那飞溅的肉末，她能感受到风的吹拂，月影的摇曳，树叶的飘落，泥土中蠕动的蚂蚁，草叶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所有扎根于泥土的植物，有的在欢乐地舞蹈，有的在哀哀哭泣。它们舒展着、萎缩着、蓄力待发着，痛苦地蜕变着。
无数细碎的声音慢慢响起，交织在一起，就像极度黑暗中一点点绽放的黄色荧光。她能感觉到体内的木系能量自发地向外延伸，与那些荧光交织、融合、互相抚摸，然后又迅速地分离开去，延伸得越来越远。
她“看见”一个人影被藤蔓绞得扭曲变形，“看到”远处几个人惊恐地后退，几根野草忽然弹起，狠狠抽打在他们的腿上，像是那些植物都在为她出气。
她心里一惊，但根本无暇思考，能量还在延伸。她“看见”了一个慌不择路的身影，阿纲，是他！
“滚回来！”
杨子晴心里低吼，几丛荆棘像听懂了她的命令，迅速从地面横移出来，狠狠绊住阿纲的脚，他重重摔倒在地。
能量继续向外延展，周围还有很多人，一个人影迅速靠近，是谁？
她正想拉近“视角”，那人却猛地抬手，枪口指向她的方向。
“砰砰砰砰！”
火光在黑暗中炸裂，刺痛了她的“视野”，几声惨叫随之而起，剩下没被藤蔓攻击的几人应声倒下，接着便是激烈的对射。
杨子晴脑袋里嗡的一声，猛然惊醒过来。眼前一阵刺亮，接着迅速黯淡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内里，一口急血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
她趴倒在地上，抱着头，身体在颤抖，疼痛像火焰在体内肆虐，四处爆炸般的痛感，不知道是被击中了，还是被地面溅起的土块和木枝打到的。
枪声忽然停了，一个人影带着风一样冲了过来，熟悉的声音低声叫道：“杨小姐！”
是辉子。
辉子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发现牛奶没跟上来后便追了过来，远远听到枪声，看到激斗，看到杨子晴冲进野林子，他从另一侧赶了过来。
杨子晴勉强睁开眼，眼前一片浓雾，浓得让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辉子连忙解释：“是我放出的雾，他们还有不少人，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她挣扎着想拉住辉子的衣袖，却怎么也抬不起手，力气全失。
“牛奶……”她嘶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满是虚弱与无力。
辉子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低头寻找。浓雾对他没有影响，他很快发现了那团被烧焦的黑炭，俯身托起来：“是……这个吗？”
杨子晴用左臂接过牛奶，它一碰到她的身体便消失了，她毫不犹豫地将它收进了农场，完全不顾避着辉子。
辉子的目光微微闪动，但什么也没说，正准备扶起她，忽然眉眼一厉，迅速抬手，“砰砰！”两声枪响，浓雾中传来两个闷哼声，接着两个人影倒在地上。
辉子毫不犹豫地抱住杨子晴的腰，将她拖到树后，下一刻他们刚待过的地方便被子弹打成了蜂窝。
杨子晴痛苦地哼了一声，辉子急忙问：“怎么了？”
她紧咬着牙，声音断断续续：“不管……走……”
她的身体不停往下滑，辉子连忙托住她，发现她浑身发寒，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一样，越来越冷。
他瞥见她满脸是血，左肩塌陷，血肉模糊，右腕肿得像要裂开，手掌扭曲得不成样子，浑身的伤口多得难以计数。辉子心中一震，忙将她小心背到背上：“撑住！我带你离开！”
他背起杨子晴，奋力奔跑，耳边传来追击的脚步声，还有金系男的喊声：“追！快追上她们！”
辉子一边转身开枪，一边倒退逃跑，杨子晴在背上，他已经不敢将后背暴露出来。
“哐！”
弹匣空了。
辉子皱着眉将枪扔掉，他不像杨子晴有个农场，身上只有两把枪，现在全都打空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刀片，边逃边在关键时刻将刀片射出。
他的刀技甚至比用枪还凌厉，那些刀片仿佛有自己的意志，能在空中转弯，总能精准击中藏在树后的人。一刀割眼，一刀封喉，辉子犹如古时踏夜而行的杀手，在浓雾中如鬼魅般穿梭，冷酷而无情地收割着一个个生命。
杨子晴艰难地握着晶核，失血过多让她浑身发冷，手和眼皮重得无法抬起。她觉得自己快要休克了，要死了。
她忽然想到了顾时叙，记得他当初也流了很多血，却还能硬撑着没事人一样。如果能活下去，她一定要问他怎么做到的，怎么能活得这么“牛掰”。
可她现在连晶核中的能量都吸不动了。
对了，她好像透支了异能，这次是严重透支，体内空空如也，真的完了。
她想拍拍辉子，告诉他放下自己，没必要再逃了。她只想进农场，好好睡一觉，什么也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