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离开一个月,可是感觉就好像离开了好久一样,天气逐渐变冷,道路两旁的树叶也渐渐凋落,也许马上就要下雪了,
蓝木他们三个人还按照七连的规矩每天训练,还有一个事必须说一下就是蓝木也紧跟在连长的之后,也搬进了三班,就是他想睡的位置被连长给霸占了,他只能睡他旁边的铺位,有点小失落,
明明那个位置之前就是他的,
今天的一万米,三人成列,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也没必要吹集合哨了,蓝木穿好衣服,整理好内务,洗漱完毕后,就等着连长下指令,
运动场上还有别的连队在训练,像曾经的七连一样,蓝木目不斜视,跟在连长后头跑着,只是跑到最后,还需要蓝木和许三多把连长扶回去,
“连长,你这也不行啊,我还是个病人都比你强,你这一个月是不是偷懒了?”
蓝木扛着连长的左胳膊,许三多扛着连长右胳膊,因为连长跑步的时候摔倒了,平时也没看他这么脆啊?
“你,你少废话,我还不用你扶呢!”
“连长同志请闭嘴吧,省点力气,咱们马上就回去了,三多加把劲,连长忒沉。”
高城有点不好意思,他想说他平时不这样,可是蓝木根本就不相信,他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脚下一个没注意就摔了,回了七连,蓝木把连长放在床上,拿出自己常备的红花油,开始给连长揉,
“三多,你把医药箱拿来,给连长这处理处理。”
“是!”
蓝木看着一脸屈辱躺在床上动不了的连长,
“有点疼,连长你要是忍不了,就叫出来,这里没有外人。”
“啊?我,我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会怕疼,你就来吧!”
许三多一路小跑,拿着医药箱给高城处理伤口,蓝木把红花油倒在手上,搓热,然后放在连长的身上,开始使劲,
蓝木做事的时候很专注,反正他已经提前说过了会有点疼,某位面容扭曲的强撑着不叫出声的,就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他突然有种恍惚感,好像又回到了过去的日子,他也是这么给七连的其他人抹红花油的,爱装犊子的他们也是咬紧了牙齿一声不吭,蓝木有的时候还会故意使大劲儿,就是想让他们叫出来,
三班的宿舍弥漫着红花油的味道,许三多就蹲在另一边傻傻的笑着,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也许也和蓝木一样想起了旧事吧。
带着冷意的日光散在屋子里,三班外头有一个发黄的正在往下掉叶子的树,被风吹过,就会沙沙作响,
蓝木这段时间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到那棵树下,用脚踩它们掉落的叶子,脆脆的,就好像在唱歌,也不应该说是那棵树,七连里所有的树下都被蓝木光顾着,
蓝木踩碎他们,许三多在后面举着扫帚开始扫,
七连手册上第二十二条,环境卫生从不是自扫门前雪,请全体自觉。
冬天快来了,蓝木望着窗外,在想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他的手上还在包着纱布,每天许三多同志会定时定点提醒他换药,蓝木觉得伤好的过程是一种很新奇的经历,因为他每一天都感觉到自己手上的那个位置在长着新肉,
每一天,很痒,钻心的痒,现在那里只有不大不小的一个疤,蓝木总是觉得觉得很碍眼,他有的时候会忍不住扣那道疤,刺刺的疼告诉他,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七连的活动室里,又摆放了一个锦旗,因为他手上的这道疤,
只是他这种手欠行为,他手上这道伤一直都没好,也因为这个他总是和许三多一起给班长写信,
最后那道疤彻底消失不见了,变成了一道褐色的痕迹,就好像长到了蓝木的肉里,不管蓝木怎么扣它都消失不掉,它已经和他长在一起了。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在下雪的前一天,蓝木他们三个一起去六连的食堂吃饭,如果是两个人肯定要和六连的其他人挤在一张座子上吃,
但是现在他们有三个人,所以他们三个人占了一张桌子,期间六连长还想让他们一起过去,被高城拒绝了,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蓝木早就知道连长并不会在这里陪他们太久,他早晚都要离开的,他是702团最有前途的军官,没必要在这里耗着,
他边吃饭,边想自己又能在这里待多久呢?他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他能看明白其他人可是唯独看不清楚他自己,这怎么不算是一种悲哀呢。
只是蓝木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的话,团部有命令,叫连长去团部,他就知道一定是调令下来了,连长也要走了,
“报告,七连连长高城在吗?”
来人也不是生人,是熟人,是原先七连的李哲,人机灵,会来事,没想到几天不见人调到团部了,
李哲看着好像好久没见的连长和副连长,嘴咧的都要收不回去了,
“报告连长,团部有命令,让你抓紧去!”
“连长,副连长,这次是好消息,师部来人了,带着命令来的~”
蓝木笑着咽下嘴里的饭,开口,
“连长,吃完饭再走吧,浪费粮食不是个好习惯。”
“李哲,行啊,你小子挺好,挺精神的,没给咱七连丢人!”
“报告连副,,七连的人到哪里都是好样的!我……我就是挺想咱们七连的。”
高城看着蓝木那双眼睛,就知道团部叫他去干什么,其实他这些天一直想走后门,是的,就是走后门,把他们三个人调走,还调到一起去,他不想自己两个最好的兵被就这么放在这里,被遗忘。
高城听到蓝木说的话后,笑了,把碗里的饭扒了个一干二净,连一点儿米粒都没有,然后看着蓝木,点了点头,去团部了。
蓝木继续坐着吃饭,许三多抬头不知道为什么气氛突然变了,他看着周围向他们投来目光的众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向蓝木,想张嘴说些什么,被蓝木给堵住了,
“哎,三多,今天这个红烧肉咋怎么苦呢,是不是李哥放错料了,你尝尝?”
许三多看着那个放到自己嘴边的红烧肉,吃到嘴里,好吃和平常味道一样,没有苦味,
但他已经把嘴给闭上了,吃完饭后,蓝木和许三多双人成行回了七连搞卫生,今天是大扫除。
连长回来了,抱走了三班宿舍里自己的铺盖,又抱了一堆光盘和音响来,蓝木知道这都是连长的宝贝,都是一些苏联老歌,只有他这种人会喜欢,
“这个,这个没事儿的时候,你们两无聊的时候可以听听的,挺好听的还,听音乐熏陶一下挺好的。”
许三多还没明白要发生什么,蓝木接过连长手里的光盘,低头看着,
“连长,这些都是你的个人财物。”
“哎,蓝木你手里拿着的这张碟,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特好听,就是可能,就是可能放得多了,他一到关键时刻就卡碟,卡碟卡得像是哭的似的,不过真好听,没事儿的时候你俩就听听挺好听的!”
“这回我真走了,你们俩好好的。”
高城好像没有听到许三多说话一样,或者说他故意假装没听到,他想给蓝木他们两个留下点什么东西,弥补也好,愧疚也好,他都不在乎,
蓝木知道接受这件礼物会让连长的心里好受一点,他揽过许三多的脖子,
“别跟连长客气啊,他可是大户人家,再说了我还想听听这苏联老歌熏陶熏陶呢。”
许三多一脸为难,他还是不想占人便宜,应该是说他一贯的喜欢被别人占便宜,但是这东西不是给他一个人,蓝木也有份,他想要。
蓝木后来每次听许三多放那些光盘的时候,脑子里都会浮现出老虎哭泣的画面,后来蓝木的脑子里那个哭泣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高城也许为他的兵争取过,可是没有成功,最后他一个人离开了,许三多和蓝木看着连长开着车走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就像那天连长和他送走最后一批七连的兵,
只是这一次换蓝木眼睛不眨的看着了。
深呼了一大口气,伸展了一下腰,声音开心的蓝木看向许三多,
“该走的人终于走了。”
“三多,这回我可以睡你下铺了,真好,连长真烦人,非要抢我位置,这下好了吧,终于没人跟我抢了。”
许三多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笑着,跟着蓝木回了宿舍楼,
现在就只剩他们俩了,不能再坐单独的桌子了,两个人也没法叫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