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挤，陈不语想走走不了。
余光看到周寅之靠过来了。
她想从缝隙里挤过去，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反而被别人挤得站不稳。
周寅之伸手扶着她后背，让她站稳。
出了地铁站，陈不语匆匆留下一句“周教授再见”就想跑。
周寅之长臂一挥把她拉回来，双眸如夜色般浓黑深沉，“我们谈谈。”
陈不语心一横，“好！”
她正好也有话要对他说。
陈不语鼓足勇气，想说的话一股脑全吐出来：“周教授，我知道你喜欢男人，你放心，首先我尊重每个人的性取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其次我想说既然你喜欢男人······”
最后那句“亲我又是怎么一回事”没说出口。
周寅之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跳，脸色十分“好看”。
“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
他奶就算再不靠谱，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陈不语以为周寅之不想承认，缩了缩脖子，道：“周教授，我也不是故意要提你的性取向，你放心，现在社会很发达，同性恋很正常的，我真的不会歧视你。”
周寅之步步逼近，陈不语想逃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抓紧她的手腕，目光死死锁着她的眼睛，“陈不语，你从哪听的乱七八糟的事？”
“我、不、喜、欢、男、人。”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
陈不语看他表情这么严肃，小声问：“真的？”
周寅之头皮发麻，他真的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嗯。”
不、不喜欢男人啊。
“所以，你倒是说说，谁告诉你我喜欢男人？”
陈不语咬着下嘴唇，声音很小：“我、我猜的。”
“哦。”
就一个字，杀伤力却很大。
陈不语吓得赶紧为自己解释：“是笙笙，偶然聊到你如果是双男主小说中的主角，我才往这方面想的，你长这么大不恋爱也不和异性亲近，我才误会你喜欢······”
笙笙对不起，周教授太可怕了。
“我没恋爱，但我结婚了，你是我老婆，你告诉我我能亲近哪个异性？”
一番话让陈不语哑口无言。
她现在只想逃离。
“周教授，我、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陈不语落荒而逃，周寅之驻足看着她的背影，忍着把人捉回来的冲动。
走了老远，陈不语才想起来，还没质问他凭什么亲自己。
陈不语立马给他发微信。
【周教授，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男女授受不亲。】
周寅之秒回。
【你是我老婆，亲一下犯法？】
还附上了她俩的结婚照。
陈不语气死了，他耍赖。
【可是，我们是协议结婚。】
【所以呢？协议结婚也是结婚，谁规定协议结婚不能亲自己的老婆？我亲自己的老婆怎么了？】
鹅卵石路上有个小石子垫到她脚疼。
陈不语一脚把小石子踢得老远，“周寅之，你个混蛋！”
“不语，你在嘀咕什么呢？”
华笙笙刚好回宿舍，看到陈不语，刚想打招呼，就看见她在这生闷气。
陈不语心虚低下头，“没什么。”
“不对劲。”华笙笙围着她转，上下打量她，“我听到你喊周教授了。”
“没有，你听错了。”陈不语讨好地笑道。
“少骗我，我这双耳朵灵着呢，不语，你不对劲啊。”
陈不语见糊弄不过去，避重就轻道：“还不是你，说周教授是上面那个还是下面那个，我和别人聊天的时候，聊起了他是不是喜欢男的，刚好周教授路过，他听到了。”
华笙笙还不知道陈不语已经把她出卖了，幸灾乐祸道：“不语，我很同情你。”
陈不语不敢看华笙笙，声音弱弱的：“笙笙，还有件事，周教书问我为什么认为他喜欢男的，我······”
华笙笙眼皮直跳，后退两步，生无可恋：“不语，你把我抖出来了？”
“对不起啊，我当时太害怕了，一时口快。”
好似被滚滚天雷劈中，华笙笙松开陈不语的胳膊，仿佛提线木偶被人用线牵着往前走。
陈不语低着头跟在她后面。
后悔，十分后悔。
夏夜的风凉爽舒适，华笙笙却觉得后背发凉。
完蛋了。
斗转星移，旭日东升。
上课路上路过情人湖，湖中的荷花争奇斗艳，一张张翠绿盈盈的荷叶铺满水面，空气中浮着荷花清香的气味。
“笙笙呢？在路上还见她，都快上课了，她人呢？”
“去厕所了吧。”
一直等到上课，也没见华笙笙。
陈不语向后张望，果然在最后一排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华笙笙。
“她在那。”
几个人齐齐看过去。
“笙笙怎么一个人坐在那？”
“不知道，早上起来还好好的。”
宿舍群里。
【阿浅@笙笙，你干吗坐那么远？】
【笙笙：我怕周教授。】
【轻月：都过了一个学期了，现在才想起来怕周教授？】
唯一知道缘由的陈不语：沉默是金。
周寅之踩着上课铃的尾巴走进教室，他一进来，像沸水煮沸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周教授看起来心情好像不太美妙。”
“还是笙笙有先见之明，坐在周教授眼皮子底下，还真压力山大。”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老看我们这边？”
沐轻月频频抬头，眉目间皆是对周寅之的崇敬。
陈不语始终没敢抬头看他，看黑板时，也刻意避开周寅之的视线。
华笙笙坐在最后一排，悄悄玩起了手机。
昨晚熬夜追的小说更新了，她一刻也等不了。
往常第一排总是坐六个女生，现在少了一个，很明显。
周寅之刚进教室就注意到华笙笙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
想必，是陈不语告诉她一些事。
不知何时，教室里安静了下来，周寅之也从讲台走到了教室最后面。
其她人只以为周寅之像其他老师一样在教室随便转转，可陈不语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不会要找笙笙的事吧？
周寅之站在华笙笙旁边的过道上，但华笙笙还在低头看桌子下面的手机。
“笙笙在干吗？”
“不会在偷偷看手机吧？”
陈不语点开和华笙笙的对话框。
【你在干吗？周教授在你旁边。】
华笙笙的手机静音了，小说页面忽然弹出微信弹窗。
华笙笙以为是哪个群消息，瞟了一眼，吓得立马坐直，手一抖把手机扔了出去。
同时，周寅之看到发信人的备注是“不语”。
这时，她才注意到余光里有个不知何时就存在的黑色身影。
讲台上空无一人，她不敢往身边看。
周寅之的长腿跨下台阶，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声音听不出喜怒：“手机没摔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