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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之前,哥伦比娅便来过这片玫瑰园,找过徵羽。

在这个意识世界里,徵羽的存在,是主观意识。

小羽则是被多托雷所改写的记忆碎片。

徵羽无法离开这里,她知晓小羽做过的任何事,以及多托雷是如何哄骗诱导她的,这些,徵羽都一清二楚。

她甚至悲哀的感受到,在小羽的胸腔内,因多托雷的靠近,而产生热烈跳动的心脏。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

尽管小羽觉得不应该这样,可面对多托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逗,她成功的沦陷了。

多托雷胜利了。

他得到了小羽的感情。

不仅将他当成其珍视的家人,往后的恋人,爱人,不出意外,也都将会是他。

而徵羽就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眼睁睁地看着小羽一步步地踏入豺狼的陷阱。

那是她,却又不是她。

因此,当哥伦比娅突兀地出现在徵羽面前的时候,徵羽的身形一顿,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询问:“您为什么要帮助我?”

哥伦比亚将手指抵在下颚处,略微歪着脑袋,自言自语道:“嗯……为什么呢?”

答案很简单。

哥伦比娅笑道:“因为我想看看那家伙吃瘪的模样。”

哥伦比娅第一次遇见徵羽,不是在多托雷抢婚将人抱回路过愚人众大门的时候,而是在徵羽与瑞恩在实验楼外逃亡的那天。

执行官向来自诩清高,不爱多管闲事,可就在那天,她看见了,失去神智的哥哥为了保护妹妹,牺牲自己的场景。

她曾见过她们奋力挣扎的模样。

包括那个水元素神之眼,也是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她在那个尸骨旁边捡的。

明明神之眼的主人已经逝去,可它总是会莫名的渗出水滴。

哥伦比娅不明所以。

直到后来,她带着那枚神之眼找到小羽,探寻真相的时候,小羽的一句话点醒了她。

瑞恩的神之眼在哭。

因为妹妹正在遭受巨大的伤害,而逝去的哥哥,早已无力将其护在羽翼之下。

所以他在哭。

连续的,安静的,延绵不绝的水滴,一点一点顺着神之眼,缓慢滑落。

所以啊,哥伦比娅才会想去试试,在那个冰冷且强大的科学家面前,这样的一个女孩,会不会创造奇迹。

真的很想看他吃瘪的表情呢。

……

小羽面对着徵羽。

这真是一个诡异的画面。

两个身形相仿,模样相似的人,第一次看见彼此。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小羽皱眉出声问道。

此刻的哥伦比娅,并不是其本体,而是影像体。

也正因如此,她才可以如此顺利的进入这里,改写多托雷所创造的世界。

“一个个体,是无法出现两种意识的。学校的心理课上,你没有认真听吗?”

哥伦比娅笑盈盈的,说出的话语却残忍至极。

小羽提高了声音:“所以你想看我们厮杀?”

她的手里一直握着那把水果刀,颤颤巍巍的,甚至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哥伦比娅的脸上,仍旧满是笑意:“结局由你们创造,我很好奇,最后活下来的,会是谁。”

这句话仿佛点醒了小羽,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这是两个不同的人,她们的生长环境,所接触的教育都不一样。

至少在做那个梦之前,小羽一直认为,能够遇见博士,是她的幸运。

那样的一个温柔且强大的人,会给她买贴身的衣服,会耐心询问她在学校的事情,无聊的时候还会陪她说话解闷。

他操持着她的一切,而她深陷其中。

小羽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天还在深情亲吻她的人,会是这副,恶魔般的模样。

小羽是徵羽最不堪的一面。

因为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在得知真相之后,她多希望,自己可以一直陷入这个虚假的温柔乡里。

甚至在她的内心深处,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若她将徵羽杀死,那么虚假的她,是否就会变为真实?

徵羽的手中什么都没有,相反,手脚都被绑上铁链的她,毫无还手之力。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尾发红的小羽。

那是,由多托雷根据自己,凭空创造出的一个人。

不得不承认,那家伙人品不行,可在其他方面,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提瓦特不可多得的天才。

徵羽忽然想到了0906。

那时的她还沉浸于被背叛的愤怒之中,耍了许多的小性子,现在想来,她不禁去思考,当时的0906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那句———

【为什么我是假的?】

是真是假,于现在来看,这很重要吗?

徵羽就这样看着与自己有着同样金发的少女,眼底满是悲凉。

无论是小羽还是0906,他们都无法决定自己的诞生,或者说,他们存在的本身就是罪恶。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背负着多托雷对其强加的思想,然后在不属于自己的命运里挣扎。

徵羽低垂着眼眉,忽然道:“你认为,在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小羽觉得,此刻的徵羽一定是疯了。

不然手无寸铁的她,怎么可以这样泰然自若的询问自己这种,无关痛痒的哲学问题?

她难道不知道,她们之间,只能存活一个吗?

可是徵羽的表情太过认真,认真到令她心慌,小羽思索良久,然后回答:“是死亡。”

万物都畏惧死亡。

鸟兽为了不被饿死,在这个世界拼尽全力的寻找食物,以供生命的延续。

人们害怕病死,所以会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地去研究医学,为人的长生做贡献。

所以,按照小羽所接受的教育,以她所学过的知识来讲,这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死亡。

因此,当她知晓自己只是徵羽被改造过的一个记忆碎片,对于主体的控制权,两者只能存活一个的时候,她才会绞尽脑汁的去想,她要怎么活。

“我以前也这么想。”

徵羽淡淡地叹了口气,微微一笑:

“多托雷是个不走寻常路的人,在某些方面,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偏执。他改造了自己的身体,无论我怎么做,都无法令他死亡。”

“我以前也觉得,死亡是一件极为痛苦和可怕的事,因此无论做什么,都很小心谨慎,我怕哥哥会死,所以与狡诈多托雷谈条件,最开始的时候,也帮他做了许多错事。”

“可到头来,走进的,却是另一个地狱。在无数个深夜,我都会询问自己,为什么那天,哥哥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我活下来。我承担不起生命的重量,更无法为自己而活。”

“所以于我来讲,最痛苦的事,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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