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还灯火通明,门口的守卫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
陈寄歌心中着急,等不得通报,几步走上台阶,询问:“你们少卿可在,我有急事找他,劳烦让我进去。”
守卫道:“少卿去了亳州,还未回来。”
“亳州!?”
亳州离长安几十公里,快马加鞭也要十日,一来一回就是二十日,届时就为时已晚了。
陈寄歌面色焦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联系上你们少卿,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找他。”
两人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还请陈公子稍等片刻,我前去通报千鹤大人。”
说完便转身进了大理寺。
没过多久千鹤就跟着守卫走了出来,见到陈寄歌没多意外,恭声道:“陈公子,少卿今日一早便去了亳州,您有事可以告诉我。”
陈寄歌有些为难:“这事跟你说你也做不了主,你能不能想办法通知你家少卿,让他尽快回来。”
千鹤犹豫了一下,走近陈寄歌,倾身低头说了一句话。
陈寄歌缓缓睁大了眼睛,而后点头道谢:“多谢。”
“不必客气,陈公子,衙内还有事,我就先走了。”千鹤行礼,转身离开。
陈寄歌跟着转身,回到马车上,说了一个地点。
小厮马鞭一扬,马车朝着黑夜滚滚而去,大约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宅院外停下,小厮在外面喊道:“公子,到了。”
陈寄歌起身下了马车,还未上前叩门,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走出来道:“陈公子,主子在里面等您,请随我来吧。”
陈寄歌心中讶异,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知道他的举动,但想想那个人是谁,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侍卫将陈寄歌带到屋外,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陈寄歌捂着唇咳嗽了两声,抬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我还以为你真的去亳州了,看你这么小心,应当知道一些内情吧?”
里面的人抬起头,露出那张优越的骨相,烛火映照下,显得有几分乖戾。
“他们想要我离开,必定是有什么事不能让我在场,我实在推脱不掉,只能出此下策,倒是你,这么着急,是发现什么了?”
陈寄歌从袖中拿出账本,放在桌上:“今日我查了近些年的账本,发现有一批盐的数量不对,问过管家才知道,是谢家提供的货源,我想到这次的贪污案,其中怕是有些联系。”
鹿云松抿了抿唇,道:“这次贪污案主要就是吏部尚书联合外人走私官盐。”
“这么说谢家走私官盐,还拉我们下水?”陈寄歌想到其中后果,一口气没上来,呛的面红耳赤,猛地灌了一杯冷茶,才缓了过来,问:“现在怎么办?走私官盐,是流放的大罪,看皇家现在的态度,是不会放过我们了。”
他顿了一下,看向鹿云松道:“鹿家你查了吗?”
鹿云松点了点头:“我二叔在一个月前就和谢家接触过,那时候我爹娘感觉不对,制止了他,不成想,他心中不满,暗中还在继续接触,应该是和你家开始的时间差不多。”
“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陈寄歌声音阴沉沉的:“还有谢司南,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也敢做,给他几分颜色,就不知道这天下是谁的了!?”
鹿云松的脸色同等难看,听见这话,叹气道:“不仅如此,谢家那边不回信了。”
“谢司南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他真的要.....!?”陈寄歌瘫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的说:“走私官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难怪他上次提起永安王,只怕是早就有了想法.....如此的话,不能再管他了。”
鹿云松道:“现在我们自己能不能挺过这一关都难说,还管他做什么,更何况,他也不会让我们管。”
两人沉默了片刻。
陈寄歌又说:“你打算怎么办,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想要脱身没有那么容易。”
“谁犯的错事,谁来承担责任。”鹿云松冷冷说:“不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要是暴露,相当于给了他们把柄。”
与其等人查到头上,不如率先掩埋证据。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陈寄歌道:“陈家那边我来想办法,今夜回去我就行动。”
鹿云松转眸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不要通知谢家,他现在和我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我知道的。”陈寄歌转动着手中的白玉杯,面上有些难过,眸子却冷的厉害:“陈家这些年的发展一日不如一日,我不想参加什么斗争,只要能够保全家人的性命就行了。”
凡人无罪,怀璧其罪。
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
鹿云松敲了敲桌面:“一味的后退并不能保全性命,我想了想,如果皇家一定要覆灭四大家族的话,我们也该想一条新的出路了。”
陈寄歌抬眸:“永安王?”
“当然不是。”鹿云松扯了扯唇角,不屑道:“永安王不是什么成大器的人——但是定襄那块地不错。”
陈寄歌蹙眉道:“你要定襄?”
“有钱财就能买兵马,长安不容我们,那就去定襄。”
“......”陈寄歌无奈一笑:“你这和谋逆有什么区别,还说谢司南胆大妄为,我看你才是真的胆大妄为。”
鹿云松道:“只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毕竟现在我们在长安举步维艰。”
不仅是皇家,平日里那些受他们打压的商人,暗中想要分一杯羹的人,都在等着他们出错。
他们这次可以守住,下次,下下次,又怎么说?
都说最好的守护应该是攻击。
与其等着别人出手,不如先行抢占机会,这是他们的优势,但要是犹豫太久,优势未必还是优势。
“想法是不错,不过真正做起来,必定九死一生。”陈寄歌道:“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再等等吧。”
鹿云松也是这么想的,他道:“在这之前,我会去见一下那位,如果他真的不肯给我们活路的话,就去定襄。”
“再怎么也要等你从亳州回来,那就是半个月之后。”陈寄歌笑得比哭还难看,“到时候局势必定变化,想活下去还真难啊。”
“想活下简单点,就看你愿不愿意舍下家产与家人。”鹿云松道。
陈寄歌无言以对,起身道:“得,是我太贪心,现在就去为我的贪心负责了,走了。”
鹿云松想起四大家族鼎盛的时期,那时候他们站在最高处,俯看人生,无人会想到,不到百年,四大家族就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若是没有守护的能力,站在高处也不是什么好事。
只希望,老天爷不要将所有的路都堵死。
不然,他也只能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