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求婚仪式取消后,康叔问过谢屿司,维港的烟花要不要取消。
但他拒绝了。
即便他无法解释那些衣服并不是自己买的,但也不会真的什么也不做。
他知道,何疏月看见那些烟花,总能想起一点他的好。
那就够了。
只要有一点点的动摇,他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但,何疏月的出现,给了他天大的意外。
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何疏月没有半分后退或退缩:“我知道,你那样的家庭,绝不会允许离婚这样的事情出现,我想得很清楚。”
“不是这样的,朝朝。”谢屿司望着何疏月:“是我不会轻易放你走。我说过,我从来没有二婚的打算。”
何疏月心跳若重鼓捶胸,砰砰响个不停,她低垂眼眸,细声如蚊,但却无比坚定道:“我没打算走。”
面前清澈纯洁的少女面颊微微泛着粉,她静静站着,手指在自己丝缎的睡裤上轻轻拨弄着。
只是她不知道,她那只五个字,但却让一向八风不动的男人从心底涌起一股热浪。
谢屿司咽了咽唾沫,失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对男人这么乖。”
何疏月抬眸,杏眼轻轻一眨,似有不解。
但谢屿司不忍心告诉她,太乖只会让人有吃干抹净的欲望,让人欺负得连骨头渣也不剩。
但她幸好遇见的是自己。
没有关系,他可以保护她,他和别的男人不同,他是一个受孔孟之道多年熏陶而成的正人君子。
何疏月声音更低了些:“我也不是很乖的……”
“我知道。”
见过她背着人偷偷抽烟,还被呛得不停咳嗽的样子,怎么会不知道她骨子里有多么叛逆。
他微微抬手,想在她头上揉一揉,但刚刚抬起,又觉不妥,还是放下了。
不能再让小姑娘产生任何不适感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某种不能言明的情绪,正色道:“但你在我面前,想什么样都可以。”
面前的少女似懂非懂,轻轻“哦”了一声。
那乖乖的一声回应,就像猫儿挠进了他的心底,他极力克制翻腾的血液,绝不能再让何疏月感到厌恶,他努力让自己看得正经些:“朝朝,你不应该这么快答应我的,你应该让我花更多的心思,再去布置一场更豪华,更浪漫的求婚仪式。”
听见这话,何疏月面上染起酡红,又紧张又羞涩,手脚不知要怎么放才好。
刚刚全凭一时冲动跑到谢屿司跟前,主动告诉对方,自己愿意和他结婚,就想恨嫁似的。
偏偏那会一点也不觉得自己不知羞。
但现在,她又觉得谢屿司说的很有道理,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不是吗?
她应该有一场浪漫的求婚仪式的。
可那是她自己错失掉的,错过了就是错过,该她承担的就要自己承担。
她手指搅着衣角,柔声道:“烟花已经看过了,够了。”
何疏月的声音很轻,很软,沁出蜜一样的甜意,她就那样乖乖地站着,低垂眼眸,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扑扑地眨着。
这样的何疏月实在太乖了,乖得让人想犯罪。
谢屿司只觉得自己再多和她聊下去,只怕近三十年几乎变态一样的自控能力,就要就此作废。
他几乎要压不住想把人拉进屋内的冲动。
喉结重重一滚,他的声音带着沙哑:“那我明天和你一块回一趟何公馆,向你父母提亲,可以吗?”
这种事情,还要跟她商量吗?不是应该男方决定吗?
怎么这么古板啊……
这样太让人羞涩了。
她偏着头,望向地面上细碎的小石子,面色绯红,声音几不可闻:“你决定就好。”
谢屿司笑望着他,举止愈发绅士,像个老干部似的,他抬手指了指隔壁的小洋房:“行。”
隔了几秒,他又道:“你回去吧,夜晚露气重。”
何疏月一愣,忘了害羞,抬眸看着谢屿司。
这么快就聊完了?
这就结束了?
这就把终身定下了?
她都那样冲动着跑到谢屿司面前了,他就这样冷静的说完提亲的事,就让自己回去了?
何疏月心里有种隐隐的不悦,好像有什么期待落了空。
她轻轻“哦”了一声,按谢屿司说的那样,转身离开了。
明明不应该这样啊,他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安排,一副非自己不可的样子,怎么真的同意结婚了,又那么冷静,那么理智,甚至更加克制疏离呢?
快走到公寓门口时,她下意识回头,谢屿司还站在原地,一点要跟过来的意思也没有。
甚至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反正他从来没说过喜欢自己,就连当初问他为什么要选自己,他也说不知道。
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吧,自己足够乖巧,足够漂亮,是最适合做他老婆的人选。
她以前不是没听过这样的事。
在港岛就有很多顶级富豪喜欢和他们这样的家庭联姻。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样人家教出来的女儿,一定都是规规矩矩,知书达理,绝不会辱没了夫家,但娘家又不算太强势,不至于给女孩太多倚仗。
这种家庭教出来的女孩,最好难捏了。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么跑了一遭,居然连那个问题都没问出了。
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她紧咬下唇,忽觉自己有种透着天真的傻气。
一场烟花就让自己冲动到什么也不顾了,既然已经答应嫁给对方,那至少该有的权益,还是要争取的。
她再喜欢谢屿司又如何,喜欢又不能当饭吃,喜欢又不能换来她想要的生活。
所有的事情,若是想要,都要靠自己争取。
她松开手,退后一步,又朝谢屿司那边跑去。
谢屿司看见她去而复返,略感诧异,眼眸随她而动。
何疏月跑到谢屿司跟前,仰头凝望:“谢屿司,那些衣服是你放的吗?”
见她问出这个问题,谢屿司反倒不惊讶了。
相较于她冲动的说出想结婚的事,这样冷静理智的何疏月,才是真实的。
她很聪明,从来都会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应该选什么。
那种冲动,和她整个人散发的极致清醒的智慧实在割裂。
她应该计较的,她应该把每一步都算清楚,想明白的。
她应该像太阳,永远只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那才是何疏月。
谢屿司微笑道:“不是。”
何疏月点头:“我信你。”
顿了会,她又问:“那你为什么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