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醉见贺雨柔一脸悲愤之色,不知凶吉,怎么敢多言来惹事端。心里侥幸忖道:“我不说你也不会知道,即便是日后你知道了,也有静虚大师做主,谅你又奈我何!” 当下也不吭声。
只听贺雨柔声音一沉,庄重的冷声又道:“今晚当着众人的面,本姑娘可是已经好言询问过了,如果有知情者不告诉我的……”贺雨柔神色变得是那样的冷酷,凌厉的目光一扫众人,厉声又道:“休怪我贺雨柔无礼,到时悔之晚也!”
“那里会有知道不告诉大小姐的,…….” 众人纷纷忙道:“怎敢同大小姐开这等玩笑,岂不是不想要命了么?……”“大小姐,尽管放心,一旦有关鲍明的事,一有什么消息,我们马上来告诉你。……”
盛雄鹰本还想搭讪着与她再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点了点头后转过目光,只管用那双疑聚着无限离愁又渗杂着一丝失望的眼晴,注视着面前的茶碗,在蒸腾着一丝丝袅袅水气里,那双动人的眸子,似已浮现出了微微晶莹的泪花。
盛雄鹰心里一动,可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好王兴恰恰这时由里面出来,他手里托着一个盘子为这位大小姐送鸡丝面来了。盛雄鹰这才无可奈何地站将起来“小姐请用饭吧,改日老夫专程再来相见,幸会、幸会,老夫告辞了!……”这才躬身告退。
贺雨柔忽然像似由沉思的梦境里苏醒过来,怪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送客。“盛前辈慢走啊。” 盛雄鹰顿觉面上无限荣光,转过身来得意地挥挥手离去。南威镖局的,吉祥绸缎行的一干客人走了以后,醉仙楼才算是平静下来。小伙计上了门后,偌大的一间酒馆里,只剩下贺雨柔这么一个独特的客人。
她原本是饿极了的,但却吃得缓慢。王兴喝退了在场的几位伙计,只留下他自己和大当家的在一旁侍候着。
贺雨柔本来是很饿的,可一想到了鲍明,心里就有说不出的爱与恨,思念的情绪扰得她食不甘味,勉强只吃了小半碗便推碗掏出小手绢抹了抹嘴唇。李休醉忙赔笑道“大小姐不吃了,怎的就吃这么一点点东西?”王兴微有愧色道:“是我亲自下厨为大小姐下的面条呢,怎么,是不合口味,还是……那我重去煮来吧?”贺雨柔摇头,解释道:“不是,我吃不下是因为心情不佳,没有胃口,与你们无关!”
王兴不知刚才发生的事,不解道:“大小姐如此的武功,又有显赫的名望,哪里会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呢,莫不是还在怪我刚才有所无礼?……”
贺雨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叹道:“怕是武功越好烦恼越多!”
李休醉唯恐王兴再说下去会露了鲍明的行踪,若惹恼了这位厉害的大小姐,可不是好玩的!便瞅住王兴丢了一个眼色,吩咐道:“二弟,有我在这里侍候着大小姐,你去醉眠客栈给大小姐准备好房间,大小姐这样远的路程而来,也是很辛苦的,够累的了,让她早些休息吧!……”
王兴哪里知道大当家的用意,虽是极想与贺大小姐多待一会,也好攀攀交情,结交这位女中豪杰。不想大当家的竟挤眉弄眼的支他离去,也不知他搞的是什么鬼明堂,心里老大的不高兴,但又不便说些什么,谁叫他是大当家的呢?
当下忙笑着向贺雨柔道:“大小姐你且放心,我这就去为你安排好一切,让你看看我们的醉眠客栈能否香眠如醉寝,名不是虚传的!……”“且慢!”王兴转身正要离去,倏闻娇喝声,忙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贺雨柔,等她的下文。
贺雨柔阴冷的道:“今天当着二位当家的面,我可先把话说明:你们开客栈设酒楼我可以不管。但是,最好把那个叫什么琴院的妓院给我关了,赚钱太脏!……”王兴只觉得十分的难堪,这个可不是他王兴敢答应的。李休醉只觉得头上轰的响了一下,脸色惨白,怔愣不语。
贺雨柔不理会又道:“还有那个什么醉财赌窑,也早点收拾了,赚饯太黑,也是不仁道的!……”“唉呀,我的小祖奶奶!这不是安心来断我生财之道么?……”李休醉只听得心里叫苦不迭,像被刺骨的冷风狂飙一下,禁不住身子寒颤抖了一下。
这贺大小姐惩恶业绩的传闻,李休醉实在是听得太多太多了,单是-个上海县就被她搅得天翻地覆:黄浦江踏浪救人,偌大的‘白虎帮’被她灭得烟消云散,关闭艳红楼,打残‘青刀帮’,此时此刻闻言岂会不惧她如虎狼。
虽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强头之下,不得不颤声道:“多谢大小姐指……教,我们一定听从你的就是!”
“如此便好,即往不究……”贺雨柔见他回答得甚是干脆,阴冷的粉面缓了许多又道:“我一路上也是闻知你们并无甚大恶迹,如今规劝你们关门,也算是格外开恩留情的了,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王兴听她言语,不禁心中喑叹:“好大的口气,叫别人关门破财,还称为格外开恩,若是不然,也不知更要弄到什么地步了?真的是人是名,树是影。打铁还靠本身硬,她若无一身非凡的武功,又焉能在醉仙楼这般胆大妄为。只怪我王兴无缘拜名师学奇艺,如今才会俯耳于人!”
李休醉见贺雨柔阴沉的面容缓了许多,壮胆道:“谢大小姐开恩!不过嘛……”他还是不敢讲下去。
贺雨柔见他吞吞吐吐,不解问道:“不过什么,难到说还有什么为难事不成?只管告诉我,一切有本大小姐给你做主,不用害怕……”李休醉望了王兴一眼,才壮胆又道:“大小姐,你也是知道的,这醉财磨坊的事倒好处置,要散也容易。只是那个醉春琴院可就难办一些了!……”
贺雨柔秋水般的双眼凝住李休醉,不解的道:“此话怎讲,怎么的又会难办了?” 李休醉忙道:“大小姐不知详情,一来这份宠大的产业要关闭,也需要些时间,二来那些女人要是卖到别处去,或许还能快一些,如是……”“大胆!……”
贺雨柔闻言,花容又变,怒气娇叱一声又道:“明知本大小姐不容许你们开设妓院,就是不想坑害良家女子,你却要将她们转卖到别家妓院,岂不是换汤不换药,将我的一片良言做儿戏,明遵喑抗么?”
“不敢、不敢,我怎敢喑抗大小姐?……”李休醉模样骇惧,诚惶诚恐又道:“大小姐,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贺雨柔冷目凝住李休醉,就连一旁的王兴也替大当家的捏了一把汗。贺雨柔催道“你且快说?” 李休醉应诺一声又道:“我想给点银子,一个一个的送她们回家从良,这样也不枉费大小姐的一番好意!”贺雨柔的武功虽高,可毕竟是年轻了一些,便轻信了李休醉的话。高兴道:“如此甚好,她们成为正果后,也会感恩于你大当家的!”“感恩的应该是大小姐!”
李休醉却显为难又道:“只……是这样一来,可要多多费些时间了。” 贺雨柔概然道:“费点时间不打紧,你就慢慢的去打理,处置完善就行。!”“嗯,知道了!……”李休醉竟面露喜色又道:“大小姐尽管放心,我决不会辜负大小姐的一番教诲,你去的安心休息吧!……’’
只听得王兴满腹的疑惑不解:你大当家的是什么人,我王兴还会不知道?心里忖道:“这大当家的今晚是怎么了,竟会如此轻易的舍财求义,听命她人,莫不是真的想改恶从善?做一个正经的生意人吧!……”
贺雨柔点点头道“是该歇息了,前面带路。” 王兴自从悉知了黑衣少女的真实身份后,可是打心眼里害怕,促使他仔细地回想了这么些年来,自已的性格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整日里打点生意,只想怎样才能多赚些银子,侠义之心也变得冷谈多了,往日的豪迈之气已变成了小家子气。如今见了贺雨柔照人的风采,真是相形见拙!……
于是,王兴小心翼翼的瘸着腿,一直把这位大小姐送出了跨院,来到了醉眠客栈。那里早有一位伙计提着灯笼在等侯着她,老远看见了贺雨柔,赶忙上前请安问好。
王兴吩咐道:“把这位大小姐带到西厢楼的雅房里,好生侍候着,要有什么差错,大当家的可饶不了你们!” 那伙计连声应诺,灯笼高挑着道:“大小姐请,前面好走!”
王兴对着贺雨柔道:“大小姐走好,今晚己夜深了,你去休息,我明日早上便来给你请安!”
“用不着!……”贺雨柔斜了他一眼道“我是客人,你们是老板,我住店付钱,你开店赚钱,犯不着来讨好卖乖的,只要你转告你们大当家的一声,他说过的话不要忘了才好。否则,哼!……”她转过身去,重重的冷哼一声,移步走了。王兴不禁一怔,连声应诺。那位大小姐已同着小伙计步入客栈。
王兴凝视着她亭亭玉立的身影,禁不住一声长叹道:“真乃英雄气长!” 殊不知他这一声长叹,当真的是‘英雄气长’好端端的一座酒楼,竟被她一日之间毁为一座废墟。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贺雨柔也并非是空穴来风来到这杭州城。是罗倩倩央求她爹爹发下帮主令,遍天下寻找。飞鸽传书,鲍明在杭州城醉仙酒楼现身。
几次鲍明的行踪都是罗倩倩探得消息告诉她的,也都准确不误,只是赶去时慢了一步。这次也不例外,消息一定是准确无误,所以贺雨柔信心十足的来到了杭州城。
这一路走来,赵雪梅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一个身躯二个灵魂,她与贺雨柔就像隐形的双胞姐妹一样的生活,二人无话无说,亲密无间胜似亲姐妹,现在对这个贺雨柔的人品,武功可是佩服得心悦臣服,不论何时何地再险恶,只要雨柔姐在,就感到安全,她都能高枕无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