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你这口气还真不小,不仅是要一个城内居住的石屋,还要一百颗高净度晶石。”梵遒低笑一声,唇边浮起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眸光深邃,眼底又冷淡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一百颗高净度晶石,意味着什么?”他缓声开口。
“两百颗中净度晶石才能换一颗高净度晶石,不仅如此,高净度的罕见才是它更昂贵的价值。”
“做交易,只看值不值得。”她将刚刚他说过的话挑拣出回答道,语气认真。
“我只能告诉你,这黄纸里的信息,就是值得。”
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见状,梵遒唇角轻挑,但也没马上说什么。
他身影动了动,将背脊彻底靠在了身后的冰椅上,几缕细散的暗紫色发丝垂在他硬朗的眉骨,偏偏他身形本就挺直而又高大,哪怕是靠着的姿态,此时此刻,也比眼前的雄兽很高上一节。
鼻挺唇薄,唇角淡扯着,这才接着说。
“石屋和晶石是能供你居住在城内的保障,不过,我倒是好奇这第三个要求,一车的驯鹿鹿角,你会拿去做什么?这驯鹿部落一族的通行木牌在你手上,而看你的特征和身形,你也是驯鹿部落中的雄兽。”
“你们驯鹿一族不往外用鹿角售卖,反而来我这地下赌场做交易换回去。”
说罢,梵遒又轻拢一下肩头的繁密毛尾,神情放松,像没骨头似的,没什么坐相。
语气淡淡道:“怎么,当我这里是中央集市,什么都能换?”
姜婳末淡淡地笑了笑,目光从对方淡扯着的唇角上漫不经心地掠过,声音却很平淡。
“部落里出了一头背叛的畜生,前两天瞒着族中兽人,才与管事大人您做了交易,按时间算,这一车驯鹿鹿角应该还在这里。”
“索性,我也不瞒您,部落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将原本就属于部落里的东西拿回去。我想,您作为地下赌场的主人,也不想被牵扯进他族部落中的麻烦里。”
明明语气平淡,姿态也是客气,充满着温和的讲述中但又始终带着一股冷冷的压迫。
瞒着族中兽人,私下交易族中物品,已经是绝不可饶恕的存在。
“驯鹿部落对待背叛兽,一向绝不姑息。”
姜婳末的说话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却隐含一种让兽无法质疑的力量。
梵遒听到‘背叛’两字时,眼底微凝冷色,似在回忆思考,在完整听完桦陌的一番话后,他才掀动眼皮,没由头地冒了一句。
“拿着你们鹿角来交易的兽人叫什么?”
来这里交易都是要验证表明部落身份的,这也是姜婳末带着么措拓拉给的通行木牌来这里的原因,上面有着部落刻图,搭配刻意伪造出的带着驯鹿气息的胡须,她的身份毋庸置疑。
但是,眼前这雄兽怎么会这样问她?
她的眸子冷下几分,沉声提醒道:“驯鹿部落目前的族长助手,卡索。”
她并没有选择隐瞒和规避,能开一个地下赌场的雄兽,还达成无数种交易,自然会去派自己的兽人去验证她说的信息真实性,她说的事实越多,反而更有利于这场交易的达成。
说不定,对于以后可能产生的交易,也有帮助。
当然,至于他会不会去验证自己的身份,姜婳末敛下眼帘,姿态从容。
她可不必担心。
伪造一个相同名字的雄兽在部落中会有多麻烦。
么措拓拉办事的速度会比他派出的兽人更快,毕竟可不要小看,一位下定决心,要彻底改革部落的雌兽的心。
只是,令姜婳末想不到的是。
对方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足足静默了五秒,然后很诚恳地回复了一句。
“不认识。”
“……”你在逗我?
姜婳末平静地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陡然冷了几分。
她道:“那兽人头上没几根毛,丑得像一桩冤案。他与你这地下赌场前几天才交易过,你没见过?”
闻声,梵遒挑眉,好看的桃花眼底,此刻多了些别样的情绪。
有趣,戏谑,好玩。
他又一次认真地回复道。
“不认识。”
姜婳末唇瓣一抿,眼神中已经裹上一层肃然感。
感受到对方已经冷然的视线,梵遒却一脸惬然,声音低沉,缓缓才开口:“我不认识,不代表其他兽人不认识。不重要的交易,会有其他兽替我解决。”
话落,她眼中的冷意这才淡去几分,她应得淡然:“我倒是忘了,不是每一个兽人都有能力见到您。毕竟,您也不会每天都有时间,提前在这准备好乐子,招待他们。”
“你足够聪明,倒让我有些期待这场交易会带来什么乐子。”
话落,梵遒单手撑着冰桌台面,站起身时,身影在水晶顶的映照下如青松一样笔直。
这个角度,让姜婳末跟着他的动作抬头看去时,只觉得他的身形异常修长挺拔,加上一身玄色搭配黑貂毛,浑身气质分外张然。
有一种沉睡中的野兽正在悄然苏醒的错觉。
琥铂色深邃的眼眸望了一眼冰屋门,声线低沉,此刻向上抬高一度,也是沉然好听得紧。
他出声唤道在门外一直等候的兽人名字。
“莱伯恩。”
莱伯恩听到大人叫他,也是动作麻溜地垂眸躬身,将冰屋门推开一条缝隙,只敢往内踏入一步便止步。
梵遒的视线轻扫过去,声线回归低沉醇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这几日他们有关鹿角的一切交易。”
他说得极简单,但,已经足够了。
“好的,大人。”莱伯恩十分恭敬地应下,随即便转身,轻轻合上门才离开。
空间再次又静谧下来。
梵遒居高临下地站着,气息凌人,收回的眼神再次随意落在桦陌身上时,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一次,倒是他先开了口。
“我好像忘了要先自我介绍。”
姜婳末抬眼看他,斗篷兜帽的遮掩下,微斜的光线堪堪打在她如墨染晕开的眼瞳里,一片澄透干净,隐有波光生动。
梵遒顿了顿。
忽而,又极轻地轻笑一声。
“呵……”
姜婳末被这一笑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的眼微微眯起,带着审视与不动声色地警告。
自始至终,她都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仿佛中间冰桌隔开的距离就已是隔着千山万水。
梵遒感受到对方的冷淡,唇角却漾着令人目眩的笑容。
“我叫梵遒,这地下赌场的管事。”
当然,他还是赌城之主。
不过,这倒不急着说。
毕竟,他好像找到了第二个乐子呢,还要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