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青将手握在刀柄上。
陈吉祥觉得那把刀似乎插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疼得几乎窒息,她大声喊:
“住手!快去叫容瑾!”
……
当华玦再次醒过来,他先看到的是巨大的屋顶穹隆,外面是群星闪耀,然后他看到陈吉祥坐在床边。
华玦觉得胸口生痛,他低头,看到身上已经包扎起来,盖着白色的丝绒被单。
陈吉祥看着他,缓缓地说:“容瑾说刀尖被发丝缠住,你的胸口怎么会有发丝?”
华玦默默看着她,良久,他轻声说:“那是你的发丝,很多年前,用来缝合我胸前的伤口。”
“你还说……我们有孩子?”
“我们曾经有一个孩子,但是没能来到这个世界就走了。”
华玦的泪水漫出眼眶,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来。
陈吉祥垂下眼眸:“你喜欢的是过去的陈吉祥,而不是我。”
华玦想伸手,但是扯到伤口,他低声呻吟,陈吉祥抿了抿唇,握住他的手。
“吉祥,如果你不想恢复记忆,就算了,我们有太多痛苦的回忆,我不再坚持。
我想重新开始,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喘息着说完这句话,已经有点力竭。
陈吉祥看着他苍白优雅的面容,犹豫着点了点头。
华玦微微翘起唇角,闭上眼眸,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直留在陈吉祥的寝殿里休养。
每天白日里,太医来给他换药,御膳房送来膳食,他就独自在床榻上看书。
日暮时分,陈吉祥都会带着安青回来,她再没出去找过别人,都是陪他过夜。
虽然他受伤未愈,不能做什么,陈吉祥会听他讲有趣的往事,听他念书上的故事,或是听他弹古琴。
华玦感到命运又一次奖赏了他,如同每一次殊死抗争后的补偿。
陈吉祥吻他的时候,只轻轻的咬舐,恰到好处,没有让他太疼。
半月后,他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他按捺不住做了缠绵之事。
床榻上,陈吉祥对他的陌生感,带给他更强的刺激。
陈吉祥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不停地亲吻他,抚摸他,像一只饥渴的小兽,有时侵占,有时抗拒,让华玦难以自持。
他想,或许重新开始,是不错的选择。
西藩的皇城里,一座庄严宏伟的会堂耸立起来——圣音堂,让人们来忏悔许愿。
每七天,就开放一次,陈吉祥会戴着面纱端坐在神像下面,接见所有来朝拜的人。
虽然要枯燥地坐一天,但是除了一些隐私和许愿,她需要听到朝中官员的秘密、临国的秘密、更有甚者是谋反的秘密。
“我明天要去圣音堂,会晚些来。”
陈吉祥伏在华玦身上,用手指轻轻摸着他胸口的伤痕。
华玦垂眸看着她,浓密的睫毛像蛾翼一样忽闪,眸子透着无条件地接纳。
“我陪你一起去吧,鱼龙混杂,怕有危险。”
“有吴越和安青,还有御林军,不会出问题,我喜欢你在床上等我。”
“好吧。”他笑了笑,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她从旁边桌子上拿出一沓信件:“南越来的信,一天一封,你帮我看看,有没有正经事。”
华萧自从去了南越,信件像雪片一样飞来,陈吉祥捡着看了几封就没理他。
华玦抿了抿唇,他坐起身,有些不情愿地将信拿过来,一封一封拆开看——
吉祥,我想你。每天夜里,我都会想起我们远征时的往事,我在星空下对你表白……
华玦偷偷瞥了一眼陈吉祥,她在自顾自地玩九连环。
华玦蹙眉又打开一封——
吉祥,原谅我吧,让我回到你身边。
我永远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回京城前一晚,我将你的手放在我胸前……
华玦看不下去了,他心里燃起嫉妒的火焰。
他知道吉祥正是因为忘记了和自己的往事,才会给他看华萧的信件。
那时候他们两人因为失了孩子而分手,正是他自己伤心绝望,在海上漂泊的时候,华萧却趁虚而入。
他匆匆将别的信打开扫了一眼就合上,剩下的几封没有打开,便放到一边,沉默着躺下生闷气。
“都是些叽叽歪歪的情话?”陈吉祥侧头问他。
“嗯。”
“他就是这样,哪怕天塌下来,只会撒娇求谅解。”陈吉祥哼了一声。
华玦觉得妒火中烧,他转身将陈吉祥压在身下,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缠按在枕头上,忘情地吻她。
“只要你喜欢,怎么对我都行……”他喘息着说。
他们在床榻上摇曳翻滚,华萧的信散落在地上,最后一封信,露出一行字:
吉祥,南越原住民暴动,我受了伤,你要小心他们行刺……
翌日破晓,阴。
春日困倦,况且,一夜春宵,陈吉祥叹了口气。
“非要去吗?”华玦搂着她。
“嗯。”
陈吉祥起身沐浴,侍者给她穿好王袍,退下去。
华玦走过来,及腰的银发披散在赤裸的身子上,肌肉线条强壮而优雅,他眼神撩人,充满诱惑。
继而,他拉着陈吉祥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想到华萧信中所写,心里有种幼稚的快感。
陈吉祥轻咬下唇一笑,将手慢慢滑下来:
“滚回床上,等我回来。”
圣音堂,陈吉祥穿上素白的王袍,戴上面纱,坐在神像下方,吴越和安青分立左右,两队御林军站在两侧。
今日来朝拜的人特别多,已经聚集在大厅外面。
门口的侍卫开始陆续放行,几个求财的,几个求家人健康的,陈吉祥开始走神了。
这时,过来一家三口,一对小夫妻抱着一个胖娃娃。
【祝福在监狱里救我们出去的姑娘,无论你身在何处,愿你平安康健,万事顺遂。】
陈吉祥一愣,她仔细看,原来是在临安监狱中救出去的姑娘,丈夫是农舍中的青年。
她站起身向他们走过去,吴越和安青连忙跟上去。
夫妻二人看着女王亲自来扶他们,惊异地互相看了看,陈吉祥悄悄掀开面纱,给他们看了看又放下来。
“吉……”
“嘘!”
女人开心地泪流满面:“我们很多姐妹都在农庄成婚了,要不是你,我们不会有今天。”
女人的丈夫笑着问:“何宽呢?我们听说他来西藩找你了。”
陈吉祥露出小女孩的神情:“他在皇宫,天天给我做点心吃。”
她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转头对吴越说:“你带他们去找何宽,留他们在宫里住几天。”
吴越有些迟疑:“让御林军带他们去吧。”
“你去吧,这里有安青。”
吴越只好点头,带着他们一家三口从侧门走出圣音堂。
后面几个等待许愿的黑衣男人互相看了看,暗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