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带着莫余谦来到一处静谧的住所,周围环境清幽,让人内心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安置好行李后,两人坐在客厅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
安德鲁目光专注地看向莫余谦,神情透着医者特有的温和与坚定:
“余谦,你并非我遇到的第一个怀有自我否定与厌恶想法的患者。
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或许会有些冒昧,但你必须坦诚地说出自己的经历。
这可能会揭开你心底的伤疤,可直面问题才是解决之道。”
莫余谦神色平静,轻轻点头示意理解。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我的问题根源在于愧疚。我曾做过让自己悔恨的错事,伤害了别人,这份愧疚让我极度讨厌自己。
原本,若一直维持这种自我厌弃的状态,我觉得生活倒也不会有太大波澜。
然而,后来我遇到了一些人,他们的出现,让我内心深处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向往。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在我脑海中不断拉扯,让我的思绪变得极为混乱。”
“原来如此。”
安德鲁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这么看来,你对生活其实一直怀揣着渴望,只是这种渴望被深深埋藏在心底。
而最近,因为某些契机又被重新激发了出来,对吗?”
莫余谦再次点头,确认道:“是的。”
安德鲁目光诚挚地看着他,引导道:
“余谦,试着回想一下那些改变你的人,在你心中,他们占据着怎样的位置?再问问自己,是否渴望与他们并肩同行?”
莫余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安德鲁医生,我确实渴望与他们站在一起。
可我太害怕会失去他们了,这种恐惧让我选择主动疏远他们,结果却似乎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安德鲁语气温和,耐心解释道:
“这是人类很正常的行为,本质上是最基本的利己主义。
当人们遇到自己想要的事物,自然会想要占有。
但你很清醒,余谦。
你深知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强求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你把一个问题想得太过片面了,失去并不一定就代表遗憾。
从你讲述的经历来看,虽然称不上丰富,但也能推断出大概。
你对自己内心的成见还是太大了。”
莫余谦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道理我都懂,安德鲁医生。
可想要真正从中走出来,实在是一条艰难的路。”
安德鲁闻言,只是轻轻一笑,拿起本子简单记录了几句,随后说道:
“你的病情的确有些特殊,思想比同龄的患者更加超前。”
说着,他拍了拍莫于谦的肩膀,继续安慰道,
“不过你放心,从刚刚的对话中,我能看出你对自己的思想有清晰的觉悟,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我会为你量身定制一些治疗方法。
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问问你的个人意见。”
莫余谦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拜托你了,安德鲁医生。
我真的渴望做出改变,重新有拥抱自己想要的事物的能力 。”
一周后的秦沐市,沐阳高中迎来开学。
217班的教室里,同学们像往常一样陆续入座,然而,大家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落在莫余谦空着的座位上,心里满是好奇。
这时,班主任林弦量走进教室,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莫余谦因为一些心理上的原因,现在出国治疗了。”
“什么?莫余谦出国治疗了?”此言一出,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怪不得呢,上个学期就觉得他突然变得怪怪的。”
“可这可是高三,最关键的时期啊,他出国治疗,那高考准备还能充分吗?”
巧灵韫听到这些议论,不禁挑了挑眉,冷冷地说:
“有些话不会说就别说。”那个多嘴的同学被这么一呛,立刻闭上了嘴。
巧灵韫又有些担心地看向洛馨秋,见她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仿佛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忍不住问道:
“馨秋,莫余谦出事了,你一点都不想管吗?你真把他忘了?”
洛馨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平静地回复:“他的事情我知道,寒假我和他在一个地方过的。”
这话一出口,巧灵韫看洛馨秋的眼神瞬间变了,满是惊讶与好奇:
“等等,有问题啊,你们俩寒假在一块儿?馨秋,你瞒着我都干了些什么?”
洛馨秋白了巧灵韫一眼,没好气地说: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碰巧都留在海城过年,又因为家里公司合作的事见了几面而已。”
巧灵韫哪肯相信,一脸坏笑地凑近:
“就这么简单?我可不信,孤男寡女的,还在寒假,你可别想糊弄我。”
洛馨秋懒得搭理她这副八卦模样,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巧灵韫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拉着她的胳膊开始软磨硬泡:
“好馨秋,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洛馨秋被她吵得头疼,无奈地叹口气:
“真没什么可讲的,就是一起吃了顿饭,后来还遇到了些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
巧灵韫眼睛瞪得更大,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洛馨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那天被萧坤海开车袭击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巧灵韫:“天呐,太可怕了,你们没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莫余谦去国外治疗,和这件事有关吗?”
洛馨秋轻轻摇了摇头: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一直有些心理上的困扰,这次应该是去彻底解决问题了。”
巧灵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又一脸八卦地问:“那他走的时候,你去送他了吗?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洛馨秋的脑海中浮现出莫余谦在机场的模样,微微皱了下眉,
“不过是些寻常的告别,你别再瞎猜了。”
巧灵韫还想再问,上课铃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她只能恋恋不舍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嘴里还嘟囔着:“下课再聊,你可不许跑。”
下午,洛馨秋来到图书馆,找到相明旺,简单地向他说明了莫余谦的情况。
相明旺听完,恍然大悟道:
“这样啊,那之前很多事都解释得通了。总之,还是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吧。”
恰在此时,聂惋朝着相明旺招了招手,说道:
“相明旺,借我点水。”
“哦,好的。”
相明旺一边回应,一边将自己的水杯推了过去。
聂惋从包里拿出一根吸管,插进水杯喝了起来。
这一幕把一旁的巧灵韫看呆了,她心里直犯嘀咕: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亲密了?
巧灵韫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聂惋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头看向巧灵韫,疑惑地问道:
“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我啊?”
巧灵韫有些尴尬,连忙掩饰道:
“啊,没事。”
随后,她转过头,用眼神示意洛馨秋,那表情仿佛在说:
“你难道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奇怪吗?”
可洛馨秋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继续做题。”
巧灵韫看着三个人都在专心做作业,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委屈,暗自想着:
“怎么感觉他们都把我孤立了,不带这么玩的。”
这时,聂惋又把自己的练习册推到洛馨秋面前,问道:
“馨秋,这道数学题怎么做?”
洛馨秋看了看题目,眉头微微一皱,看向聂惋说:
“你怎么又把三号书架上,马老师备课时用的练习册拿来了?”
聂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
“呃,我觉得这本练习册挺好用的,里面题目的知识综合运用很广泛。”
“稍等一下。”
洛馨秋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学习机,学习机的权限已经开放,功能类似一部小型智能手机,里面还安装了绿泡泡。她拍完题目后,将图片发送给了远在国外的莫余谦。
此时的莫余谦显得有些憔悴。安德鲁为他制定的第一项治疗方法,是不断回忆自己患病的经历。
怎么说呢,效果确实有,他对自己不再那么反感了,可这方法的后劲有点大,他每天晚上都很容易失眠,不吃安眠药就难以入睡。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放松学业,此刻正认真复习着,毕竟就算出国治疗,学业也不能落下。
而安德鲁正神色悠闲地玩着一款国产二次元游戏。每天听他吐槽游戏官方做的剧情有多“刀”时,莫余谦都表示难以理解:
“这些不都是人想出来的文本吗,至于能让你那么伤心吗?”
安德鲁感慨道:
“说实话,我佩服你们华国人,能写出这种剧情的真是人才,啥都不放过,能虐的全虐了。
关键是一个角色在剧情里能反复死三回,我的上帝呀,玩得我心里难受极了。”
莫余谦疑惑地问:“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玩呢?”
“这是个好问题。”
安德鲁放下手机,“余谦,就像我之前说的,你这个人的共情能力太低了,所以对这些东西触动很少。
我是真心喜欢里面的文本,还有角色塑造。比如说这个。”
安德鲁拿起手机,放到莫余谦面前,屏幕上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
莫余谦不理解地歪歪头:“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她是一位令人十分敬佩的女性。
她的爱是无私的,毫无保留地给予每一位人类,即便有人质疑过她,她也依然奉献着自己的爱,是一个充满人性光辉的角色。”
莫余谦提出自己的疑问:“这样子的人真的存在吗? ”
安德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不知道,但她已经活在很多人的心中了。”
“是吗?那估计是精神层次上的存在了。”
莫余谦若有所思地回应。
安德鲁又接着投入到游戏中,边操作边说:
“情感这方面,你需要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
人不能一直保持理智,余谦,我们也是感性的生物。
你经历的不只是治疗的过程,也是你学习的过程。”
莫余谦看向他,点头表示赞同:
“谢谢你,安德鲁医生。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你这个人的反差真的很大。
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你是那种成熟稳重型。”
安德鲁低头操作着游戏,回应道:
“的确,那是我曾经的自己。
不过人是有多面的,就像上次我回答过你的问题,伪装不一定就是欺骗。
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在伪善,那他死后你还能说他真的伪善吗?为一个喜欢的人或喜欢的事物而做出改变,不一定就是伪装,关键在于你是否愿意一直保持。”
“您的道理总是让人感觉很新奇。”
安德鲁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要跟我聊天了,我正在打深渊。
并且之前跟你约定过,现在这段时间属于你的私人时间,我尊重你的想法,所以就不打扰你了,去完成自己的事情吧。”
“好的。”
莫余谦也低下头继续做着题目。
就在这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打开一看是洛馨秋发来的。
他想着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在图书馆才对,怎么会给自己发消息呢?打开一看是一道数学题,他瞬间理解了洛馨秋的用意,便发过去一条消息:
“你有蓝牙耳机吗?”
很快,洛馨秋回复:“没有。”
莫余谦无奈地笑了笑,心想这道题要是发消息回答,打字手都得打麻了,于是又发过去:
“那开视频吧,我声音开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