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保护伤员，张启灵的眼睛平视着的地方就变成了苏意的耳鳍尾部，上面本该生长着小珍珠的地方被苏意自己抠出了血，现在只剩惨白的凹痕。
鲛人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绷紧的下颚线在这冰凉的水里看上去却是无比的柔软，就像她整个人一样的柔软。
脖子上传来微痒的触感，苏意还以为是张启灵感到不舒服了，把他往自己的怀里压了压，像小时候那样亲了亲他的额头和头发，小声安慰道。
“星星别怕，我在。”
冰凉的薄唇被压在她的颈窝里，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吻出现在了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方。
他好像明白张海克对苏意的感情了，不是可以分享的喜欢，而是只要独占的爱欲。
幸运值超高的苏意找到了断裂的飞机。
此时的张启灵已经彻底昏迷过去，只有双手依旧抱着苏意的脖子，就像他从小到大一直做的那样。
失血过多的苏意已经没办法维持人类的样貌，所以她只能拖着鱼尾、背着张启灵在墓道内爬行。
本就受了伤的手掌皮肉外翻，没了血液流出，只有白肉下的森森白骨。
十指紧扣着石板，之前被苏意扔回水里的水蛇从她的十指上爬过，朝着外面爬去。
苏意手比脑子更快地抓住蛇尾，将张启灵脖子上的项链绑在蛇尾上，看着水蛇朝着外面爬去，她这才抵抗不住身体的消耗晕了过去。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样的景象可以是春天，也可以是夏天，甚至可以是秋天。
傍晚的风带来了最后一丝暑热，夕阳余晖映照在病床上躺着的女孩脸上，给她上了一层橘红色妆容。
花瓶里渐显颓色的花束被抽走，张海杏今天带来的是芙蓉葵和山桃草，红、粉、白三色渐变的纤弱美感，就像是一直昏睡不醒的苏意。
将新鲜的花束插在花瓶里换上水，张海杏摘下手套，用消毒酒精消完毒后才将手伸到苏意脸上，将苏意散落的碎发拨到一边，脸上是张海克都没怎么见过的温柔。
“再不醒，就要错过开国大典了，苏小意，快点醒过来吧，好不好……”
谈判早已结束，因为有大批武器进行火力压阵，蓝方最后选择了和平退出，退到了隔海相望的一个岛屿上。
开国大典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张海杏也是刚结束了上一个任务卡着时间过来的，来的路上顺手摘了一束花。
苏意已经昏迷了一个多月，那天是张瑞潭第一个发现了带着张启灵项链的水蛇，然后从水蛇游移的痕迹判断它是从墓道里出来的，从而带着人前往墓道搜寻。
墓道里爬满了蛇，密密麻麻的都在逃命。
隔着很远，张家人就发现了被蛇群避之不及的一人一鱼。即使两个人都处于重度昏迷的状态，张启灵依旧死死抱着苏意，苏意两只手死死扣住翘起的石砖。
身后一路都是淅淅沥沥的血迹，麒麟血和鲛人血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奇异的香味，令蛇群避之不及。
几个人通过按压穴位的方式强行把他们两个分开，张瑞潭和张海杏一人抱一个，在墓道倒塌、沉入地下河前逃了出去。
七人一鱼，只有苏意昏迷至今。
同在飞机上的陈营长壮烈牺牲，除了被授予的勋章和称号，国家最高领导人和总理分别赠予他一只领章一起安置在已经建立好的最早的烈士陵园里。
今天这间病房的客人还挺多，来迟一步的张海克带着一束异色玫瑰花，进门就撞上了自家族长的目光。
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花瓶，其中一个就是红、粉、白三色玫瑰，和张海克手里的差不多。
一个病房里三只花瓶，有两只还是一模一样的。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病床旁边，帮苏意擦拭着四肢。
他们今天的任务都完成了，后面也暂时没有任务了，干脆帮昏迷的苏意洗个头。
两个人把要用的东西安装好，一个人负责清洗，另一个人负责随时注意苏意的情况，防止水打湿她的衣领，到时候要是又发热感冒就不好了。
吹风机以及别的国外电子产品都是史密斯从大洋彼岸寄过来的，每一件物品上都标记着家族徽章和苏意的名字简写。
这个时候的跨国快递不说运费，光是想把这么多东西寄过来都不知道要走多少层关系。
要不是史密斯留给苏意的那批武器在红方最后的战争里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这些东西都不一定能到苏意的手上。
苏意是在晚上突然醒过来的。
就像是一场童话里的梦，王子吻了公主，张海克再次当着张启灵的面吻了苏意，然后，苏意就醒了。水灵灵的清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海克，于是后者再次吻了下去。
醒过来的苏意有些呆呆的，收到通知赶来的陆书记在医生走后对着张启灵道。
“要不，带她去找龟先生看看？”
关于非人的一切，无论多少典籍，都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非人好用。
这次的拜访龟先生只愿意接待苏意一个人，其他人都被它挡在了外面，不被允许进入。
泡在水潭里的苏意先是伸展开了伤痕累累的鱼尾，随后鲛人蜷缩成一个球沉睡在水底，慢慢等待伤口的愈合。
一只金色的小龙趁着老乌龟不注意从泉眼里溜出来，好奇地围绕着受伤的鲛人转圈圈，似乎在好奇为什么鲛人出去一趟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老乌龟原本还在慢悠悠地晒着阳光岁月静好，一个不注意就发现小龙贴在苏意身上，反过来用不多的龙气哺育苏意，吓得它小眼睛睁大了好几倍。
有了世上最滋补的龙气，原本要修养好几年的伤势不到两个小时就修复得差不多了，气息萎靡的小龙钻进鲛人怀里拱了拱，随后钻回泉眼里睡觉去了。
银白的鱼尾只剩下剜肉的那一处伤疤还没有愈合，苏意伸手拂过伤疤，带着小腿上的伤疤走出水潭，走到老乌龟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