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谢钟情想起来,转头唤芙儿:“芙儿!”
静静侍立的芙儿听见呼唤,立即快步走来,“婢子在,敢问四娘子有何吩咐?”
谢钟情问她:“我的避子药呢?”
阿母说了,她在十八岁前,不能有身。
“这个……”芙儿犹豫地看向王政。
谢钟情的视线随着身旁之人一同转向了王政,只见王政轻轻咳嗽了一声,缓声道:“阿鸾无需喝那药。”
听到这话,谢钟情不禁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嗯?这是为何呢?”
他们二人婚前可是早就商议好了此事啊!
然而,凭借着对王政的了解,谢钟情深知他并非那种出尔反尔之人,想必其中定然有着某些特殊缘由。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瞬间,王政紧接着解释道:“女子若是长期服用此类药物,对身体终究是不利的。所以,这件事还是由我来做吧。”
听闻这番话,谢钟情顿时惊愕得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时,王政温柔地笑了起来,并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她的小手,继续说道:“昨日我已然提前服过药了,所以今日你大可不必再喝了......”
一旁的妙一见状,赶忙凑上前来说道:“四娘子不知,郎君知晓您不想过早怀上孩子,于是早在去年的时候,就已派遣人手四处去寻觅适合男子使用的避孕之药,几乎跑遍了整个天下,好不容易才寻得了这药方子呢。”
听完妙一的这番话语,谢钟情又怎能不为之动容?
她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意涌动,眼眶瞬间湿润了起来,紧接着,她快步绕过面前的案几,如同一只轻盈的蝴蝶般飞扑进了郎君温暖的怀抱之中,娇嗔地呢喃道:“景烨,你怎会如此之好......”
王政抱着她腰肢,脸上笑意不减,“这是为夫应该做的呀。”
他早就答应过她了呀,明知晓喝那药伤身,他为何还为一己私欲,要她受罪呢?
谢钟情心下感动,拿脸蹭蹭他胸膛,嗅着郎君身上好闻的奇楠沉香,复又抬起头,在他面颊上落上一吻,嘟喃:“郎君,郎君,你上世界上最好的夫主……”
王政亦是满眼含笑,低语:“卿卿,我的卿卿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妻子……”
二人又是一番耳语缠绵,仆婢们羞得得低垂着头,恨不得自己耳聋,又好生羡慕两位主子的深厚感情。
又过了会儿,王政牵着谢钟情的手,带她去看自己为她准备的东西。
谢钟情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与自己闺房布置得极为相似!
见她惊讶,王政道:“我怕阿鸾住不习惯,于是问了你身边之人,将新房布置与你闺房相似,如此,想来你会住习惯些……”
他是怕自己认床,或到陌生地方睡不习惯吗?
谢钟情又被王政给感动到了。
他怎么能细心成这样……
谢钟情心里划过一阵阵暖流,她小手勾着他的手指,“景烨,你有心了……”
王政观察她,见她神似满意,他也高兴,“阿鸾满意就成。”
看过房间,王政又带她去看别的,除了整个院子的奢华布置,还有珠宝首饰,有华美衣裳,有文房四宝等等,衣食住行,王政皆准备齐全了,并且全都是按着她的喜好来的。
白衣男子自后面环住女子的腰身,轻声问道:“阿鸾可喜欢?”
小女郎满面幸福,娇声回应道:“当然喜欢,多谢景烨了。”
这些东西,阿母也给她备了好多,但景烨准备的是景烨的心意,她自然是感动的。
这些东西只一眼便知晓其贵重,想来王政花了不少心思。
他早早在为二人的婚后计划了……
她轻轻地靠在郎君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心里甜蜜又满足。
王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阿鸾的发丝,笑意缱绻温柔。
王政恨不得时间凝固,让这一刻永久……
……
初夏时节,天空湛蓝,碧水青山。
回京的大军已出发一日,浩浩荡荡地行进在路上。
晋擎骁端坐在宽敞舒适的马车之中,微微敞开窗帘,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前方,正巧瞥见那个身着鲜艳红衣的少年郎骑着骏马,如同一道闪电般绝尘而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晋擎骁见状不禁挑眉,暗忖,现在赶去也晚了,就是不知庾五郎知晓真相时表情得多精彩。
此时,庾危意早已心急如焚。
按照大军这般缓慢的行进速度,如果一直跟随着大部队前行,抵达建康至少需要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
然而,他对心上人的思念之情已经如同潮水一般汹涌澎湃,快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实在无法忍受如此漫长的等待。
庾危意终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他来到父亲所在之处,恭敬地向其告罪一声后,便毫不犹豫地挥动马鞭,驱使胯下的骏马如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独自一人向着建康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的心早已飞到了心爱的阿鸾身边,满脑子都是与她相见时的美好场景。
一想到即将能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儿,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脸上顿时洋溢出欢喜和期待的笑容,仿佛整个世界都因这即将到来的重逢而变得格外灿烂。
马蹄声在平坦的官道上清脆作响,扬起一路尘土,仿佛也在为他急切的心情欢呼助威。
而在另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之上,雎儿那美丽动人的眼眸一直凝视着庾危意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她缓缓收回目光,转过头来满脸忧虑地看向身旁的庾征,轻声说道:“夫主,五郎君他......”
女子那如柳叶般的黛眉紧紧颦蹙在一起,眼中更是深深的忧色,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了心头般,她略微迟疑了一下,接着才继续开口道:“您说他会不会先一步回到府上,将妾身之事告诉女君......”
说到这里,雎儿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显然内心十分害怕和担忧。
她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庾危意真的抢在他们前面回到庾府,并向当家女主人桓氏告发此事,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到时候别说顺利进入庾府的大门了,恐怕就连自身的安危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一想到这些,雎儿只觉得心中一阵慌乱,双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裙摆。
这时,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揽住了她那纤细柔软的腰肢,轻轻地放在了她微微显怀的肚子上,轻柔地抚摸着。
男子看着怀中娇柔的美人,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安慰道:“雎儿,你呀,就是太多心了,为夫不是早与你说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在呢,你莫怕。”
说完,他似乎还不放心似的,又补充道:“且雎儿你现可是怀着我们庾氏的骨肉呢,庾氏族老们知晓了此事,是绝不会同意让血脉流落在外的,所以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莫再胡思乱想了。”
谯国桓氏比颍川庾氏还低一些,此次战事结束,庾征手握兵权,桓氏女所出的楚王若是还想要获得他支持,就明白不该与他撕破脸皮。
总归一个庶子罢了,庾氏将来由正妻所生的五郎继承,雎儿和庶子也只分到点苍蝇腿,有什么好计较的。
男子三妻四妾不是天经地义吗?
桓氏凭什么闹?
听到男人这番话,雎儿那颗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她抬起头,含情脉脉地望着眼前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男人,然后主动将身子往他怀里更深处窝了窝,像个孩子般撒起娇来:“夫主,妾身知错啦,只是妾身如今正处于孕期之中,难免会有些忧思过度嘛......”
她怕桓氏知道后,不管不顾来找茬,故意派人来拦截,制造点事故,比如惊马什么的,将她肚里的孩子强行流掉。
届时,她可没了筹码了。
她才不信庾征真对她多喜爱,还不是见她年轻好颜色罢了,男人看中的其实还是利益和子嗣,若她这个孩子保不住,想来自己在庾征心里也没多少分量了 。
想到此,雎儿又开始羡慕那些个高门贵女了,尤其是谢钟情。
若是她也有那么高贵的出身,有父母偏宠,那该多好……
想到自己自出生起就不停谋生存,想尽办法讨好贵人们,只为过上点好日子,雎儿心里边又苦又涩。
……
三朝回门。
王政准备了好些东西,带着数十个家仆,带着谢钟情一起去谢府。
谢司徒和苏氏以及谢环谢瑗早早等候多时,见小夫妻俩来了,谢司徒笑着迎接:“贤婿来了。”
小夫妻俩立即行礼。
“女儿拜见阿耶阿母!”
“小婿拜见外舅外姑!”
谢司徒哈哈笑着挥挥手,“都免礼,都免礼,快快入座吧。”
“多谢阿耶。”
“多谢外舅。”
王政走到提前备好的坐榻上,褪了履跪坐好,与旁边的谢瑗打招呼。
而谢钟情迈着轻盈的小碎步,欢喜走到苏氏身旁,亲昵地挨着苏氏坐下,伸出玉手轻轻地挽住母亲的手臂。
谢司徒瞧见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调侃道:“哎呀呀,阿鸾如今都已嫁人了,怎还是这般爱撒娇呢?”
谢钟情听闻父亲的话,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望向清冷却又不失慈爱的母亲,声音娇柔:“阿母,女儿真的好想您……”
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之情。
明明并未分离多久,可一想到自己成了外嫁女,她心里就有些怅然。
苏氏听后,目光更加柔和,爱怜地摸摸女儿。
谢司徒听到这话,不禁再次笑出声来,故意问道:“哦?难道你只想着阿母,就不想阿耶吗?”
谢钟情连忙回答道:“自然也想阿耶!”
一旁的谢环看到妹妹这番模样,忍不住失笑打趣地说:“哎哟,好在你嫁得近,出门拐个弯就能回到娘家。要是嫁得远些,你可该如何是好哟。”
这时,王政微笑着接过话茬:“若是如此,那妹夫便在附近寻一处地儿修建座宅院,如此一来,阿鸾便可随时回来探望外舅外姑了。”
谢环一听,顿时感到有些无奈,白了一眼王政,没好气道:“你这么惯着她了,小心把她惯坏了,以后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然而,王政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目光坚定地回应道:“即便如此,我亦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话语充满了对妻子的宠溺。
众人见到这情景,不由得又是一阵欢声笑语,谢司徒更是满意地点着头,手中捻着胡须,心中暗自称赞,这个子婿选得不错,上道!
见过面,王政让仆人将礼物拿来给谢司徒夫妇过目,谢司徒连连点头,对王政甚是满意。
苏氏与女儿低语:“在王氏可还习惯?”
“阿母放心,一切都好。”
主要的夫婿体贴,她在王氏里生活得也自在。
随后苏氏又嘱咐她,“既已嫁人,阿鸾就要好好与三个妯娌好生相处,上要孝敬舅姑,下要与人和善……”
“女儿知晓,阿母放心吧。”
其实王氏那么大,出来必要请安时间,大房,三房的人不会到二房来。
而自家阿公阿家性子也好,都随着孩子们的喜好,只要合礼法,他们也不爱过多约束孩子。
苏氏见女儿一如既往的欢喜无忧,她也放心了。
且王谢两家近邻,有什么要紧事,谢氏的人马上就能赶过去,谢司徒爱女名声在外,谁人敢欺负谢钟情?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自己的事,谢钟情抬眸注视的母亲,想了想,道:“阿母放心,女儿会随时回来陪伴您的……”
“这像什么话,哪有外嫁女随时随地回娘家的。”
时下回娘家住的,那都是在夫家过得不好,谢钟情若是随时回来,王氏那边也会怎么想?
“可是女儿想阿母呀,而且景烨也同意了。”
苏氏听后更是无奈,这女儿怎么嫁人像没嫁一样。
可转而一想,她的阿鸾也将将十六,本也还未成熟啊……